五斤粮票（散文）刘术云

刘才忙 · 发表于 2023-7-18 13:07:34

岁月悠悠，时光匆匆。已经活了大半辈子，经历了很多事情，大都淡忘了，但唯独著名女作家、《剑南文学》编辑郁小萍老师给我5斤粮票的事情，一直没有忘怀。每当回想此事，不仅对小萍老师对一个素不相识的文学爱好者的关怀表示崇高的敬意，也为《剑南文学》杂志社大军、小涓、雨田、德宝等诸位编辑老师为绵阳文学事业继往开来的空前繁荣，由衷地大大点赞。

印象中，我是在1983年接触到《剑南》。因为是家乡办的刊物，所以感到特别亲切。对能在《剑南》上发表小说、散文、诗歌的都十分仰慕和羡慕。梦想如果能在刊物上发表一首诗，哪怕是一个字，那是多么高兴的事呀。一有空，我们许多文学青年，常去江油县文化馆，看看有没有新的《剑南》到了。县文化馆的文学辅导干部黄果老师时常也为我们传授写作知识，慢慢地，自己也壮起胆子向《剑南》投稿。好象是有个规定，如果寄送稿件，将信封截个角，只需贴面值为三分的邮票，其它信函则8分，超重要贴够邮资。由于只读过高中，对文学创作可谓一窍不通，写作技巧也是“秧鸡子下田——不懂”。但对文学的追求却很执着。

开始看到别人写的诗歌，就摹仿写了起来。写了就寄给《剑南》，总以为这首会发表，那首也会发表。虽然寄一封都没有石沉大海，但基本收到的是退稿信。退稿信虽是铅印，但每一封上面鼓励的话，让我看到了黎明前的曙光，仿佛听到了最动人的佳音。

皇天不负有心人，在经历若干次退稿后，我写的新民歌《光棍不想讨媳妇》：“玉米堆满东厢屋，西厢盛满黄金谷。山村一遍繁荣景，光棍不想讨媳妇”。终于发表在《剑南》上。虽然只有短短二十八个字，却是我文学之梦开出的第一朵花，虽然只有区区三元钱的稿费，却比我现在挣三千元还金贵；发表作品的喜悦之表不能言表，矮小的身子仿佛高大几分。祝贺声中，我收获到文朋的羡慕之情，我甚至自大地认为，文学的大门已向我洞开，文学的殿堂任我自由来回。但实际上接下来，仍然是退稿信，连生产队队长每次带信老远就喊“作家，你的退稿信又来了。”羞得我无地自容。

“男怕选错行，女怕嫁错郎。”有人说，文学既拯救不了别人，也拯救不了自己。对于自己是否正确的选择，有的时候很想打消再学习写作的念头，但当想到母亲无微不至默默地支持，横下一条心，坚持！

俗话说，“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依稀记得那是1984年秋后的一天，为提高自己的创作水平，我又写了几首诗，准备到绵阳当面求《剑南》的编辑老师赐教。

那天天刚一亮，我就背了一个黄军挎包，骑了一辆加重自行车，从江油河西家里出发，直奔绵阳。当时，江油到绵阳的公路还是碎石路，上坡下坡多，骑车十分吃力。好在自己才二十岁，身强体壮。江油对文学创作提出的口号是“走出九岭杠，冲出夔门”。车子过了九岭杠，就意味着出了江油，到了绵阳。

在城里车轮两转，大约在上午11点过，我就到了心中的圣地《剑南文学》编辑部。怀着忐忑的心情，在编辑部，我见到了久仰大名的刘大军、耕夫、郁小萍等老师。当我小心翼翼地说明来意后，长得漂亮、又优雅的小萍老师十分热情地接待了我。她一见我就说：“我还以为刘术云是个老头子呢。”我毕恭毕敬地将稿子从挎包里取出递给她，她翻了下，又对我进行了一番鼓励，同时又善意地、轻描淡写又一针见血地对我的习作进行了批评，使我受益匪浅。我见几位编辑老师都很忙碌，不好呆久了，约十来分钟就告辞。临走时，小萍老师突然从口袋里拿出5斤粮票，叫我去馆子里吃中午。我急忙推辞，但她态度坚定。我父亲在外当工人，每月粮票多少是固定的，我深知粮票对于城里上班的人的重要性。5斤粮票虽然不多，但至少也是她5天的口粮，况且她也要养家糊口，对于小萍老师的赠予，让我激动万分、热泪盈眶。为不拂她的一番好意，我只好接收了，连声说“谢谢，谢谢！”

我一直认为，《剑南文学》是精神粮食，是培养文学爱好者的热土。造访《剑南》，小萍老师给我的5斤粮票，我一直舍不得用掉，一直珍藏着。有时想寄还给小萍老师，但又十分不舍。因为，这哪是5斤粮票呀，分明是《剑南文学》编辑老师对一个农民文学爱好者关怀的见证，时刻散发着一位编辑对一位普通作者浓浓的关爱之情。

大恩不言谢。后来，我与小萍老师蒙面几次，她没有提及给我粮票的事，我也没有挑明。心想，她也许忘掉了此事，也许我仅仅是她关爱的一分子而已。再后来，国家取消了使用粮票，粮票失去了它原来固有的价值，退出了历史的舞台，淡出了人们的视野。但我仍保留着那5斤粮票，因为，它的内涵价值，只有我最清楚最明白。

说来惭愧，由于命运的不济，忙于安身立命，当然更是文学修养差的问题，虽然我没有踏入文学的殿堂，到达梦想的彼岸，但在《剑南文学》主编刘大军等老师的关心和辅导下，自己的习作短篇小说《老拐》、《二筒》、《山上有座庙》、《史癞娃》等相继发表于《剑南文学》，让我这个农民文学爱好者始终游离、并守望在文学的边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