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转时光

风信子 · 发表于 2009-9-19 21:32:40

本帖最后由风信子于 2009-9-19 21:41 编辑

其实想去南华寺已经很久，那是山上一座极其寻常的寺庙，然而在回来的这一年时间里，尽管回过几次雁门，也曾透过车窗看那座小小的白色建筑一闪而逝，却从来没有走近过它。
有时候，面对喜欢的东西，我总是这样忐忑，略有不安。
那个下午，阳光时隐时现，一别经年，早已经忘了上山的路，原来有些记忆，并不是有迹可寻的，我想我们唯一不能掌控的，就是时间，个人力量多么薄弱而卑微。
一路问询至河边，那座木板铺就的简陋小桥，已经被大水冲的面目全非，只好脱了鞋子踩水过去，河水冰凉，走过高高低低的石头，恍惚间好像回到了童年，那样的喜欢泡在水里，捉螃蟹，虾，看鱼儿游来游去，那是用欢乐和笑声编织的年代，一去不复返。
走过叉路口，判断失误进了一户人家的菜园，看到架上的黄瓜扔不住摘了一个，正准备摘第二个的时候主人出现了，我尴尬不已。她说，你要去哪里？南华寺，我嗫嚅着回答。你走错了，应该是另一条路，她似乎并没有责难我的意思。我道了谢，赶紧溜之大吉。
进入树林后，沿着狭窄粗糙的水泥路面拾级而上，很多蚊子，手臂上起了大大小小的包，或许因为太久没运动的原因，走了没多远就显得力不从心。席地而坐，看着山下逐渐缩小的房屋，听着不知名的鸟叫虫鸣，水声潺潺，现实中那些是是非非，突然变得微不足道。
想起一个叫嘀答的女子，换作她，此刻必定会点燃一支香烟，然后深吸口气，吐尽心中所有的不快和往事，指间烟雾缭绕，脸上似笑非笑。她会大声叫我，叮当，叮当。
有些人，距离如此遥远，甚至长时间不联系，可是某个时刻想起，依旧觉得如此温暖，就像那个寒冷的冬天，她的铁板韭菜，炖排骨，平菇瘦肉汤，温暖胃的同时，亦温暖了心。
我们从不说想念，似乎这是羞于表达的，我们都不懂得处理情感，因此一直觉得孤单。
走出树林，就看到了那所房子，有些陈旧，但比印象中的已经好很多。推开木栅栏，几个老人正在整理菜园，他们对我的到来并没感觉到惊异，或许到了那个年纪，我也会如此波澜不惊，从容不迫的样子。
如果是初次去的人，到了这里一定会觉得，不过如此。然而走过那道门，却别有洞天，天生的溶洞，规模不大，从记事起，就摆了佛像，有些地方油漆已经脱落了，有点冷清。但我知道，庙会的时候，会有很多人上香，还会有虔诚的人带了岩石上滴下的水回家，一如记忆中的样子。
不知为何，走到哪里，摆脱不了的，始终只有记忆，我想如果我是画家，一定要描绘这样的画面，爸爸带着我和年幼的弟弟，一路攀爬至此，我和弟弟仰着头，一脸惊诧。
那是多年前的事了？十年，或是更久。遗忘，是最好的纪念吧，如果这是借口，请原谅我。
洞里面很黑，因为前几天的雨，到处是积水，石头上布满了青苔。不敢走进去太深，也没有仔细辩别每个佛像下斑驳的介绍，走马观花似的，很快就出来。
去往底洞的路口竖着一块牌子：“游客禁止到底洞游玩！”
不知道八年前刻下的名字还在不在，初三那年暑假，我和班上两位同学打着火把，顺着石头缝隙一直钻到了地底下。空间很小，只能弯着腰慢慢挪，我总是忘记这点而撞了头。想来那时真是胆大，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害怕。
没有任何安全措施，也没有任何应急能力，稍不小心，就可能失足掉下去。虽然下面是一块平坦宽阔的地面，但突出的岩石和高度，很容易受伤，出了意外，都不会有人知道。
石壁上到处刻了名字，我们也没免俗，用稚嫩的笔迹，认真的刻下了自己的名字。
同行的男生，买了三串佛珠，原木色，淡淡的檀香。戴在手腕上，心中无限欢喜，只是早不知扔去了那里。如今，另一个女生，已经是两岁孩子的妈妈，物是人非。
我在那里，迟迟不忍离去，洞里水滴声此起彼伏，像极了一曲优美的乐章，索性在台阶上坐下来，闭上眼睛倾听。这个世界，突然变得很安静，很空灵，自己仿佛也不知所踪。
洞口藤蔓长长的垂下来，像一幅天生的帘子，阳光琐碎细微。
我坐在那里，很久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做什么。直到钟声敲响，我知道我该走了。
门口的水泥板上，睡着一只猫，懒洋洋的伸着四肢，大概不知道夕阳正逐渐远去。我蹲下来，它并不怕生，睁开眼看了看，又睡过去。我揉着它的下巴，想着它会不会突然跳起来抓我，然而它似乎并没有这样的意图。
跟寺里的老人道了别，回头的时候，心有不舍。我知道，千百年后，或许这里的一切都不会改变，亦不会有人记得我曾来过。那些水，也会千百年的滴下去吧！
远远的，传来了山下叫卖东西的声音，推开木栅栏，我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