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2周年祭奠》昨年今日

闲云居士 · 发表于 2009-5-12 12:16:11

本帖最后由闲云居士于 2009-5-12 12:47 编辑

2008年5月12日我起了个大早：因为今天是我玩票近十年的四川省江油市京剧协会成立20周年纪念日。

一大早就出奇的闷热！东方的天际冒出了一丛丛火焰般明丽的朝霞，它红的发亮、发烫……。我心里暗自庆幸：真是一个艳阳高照的好天气呀！

临出门前又接到新都老体协京剧队王大姐的电话：广汉票友己与她联系，有6位朋友也要来江油参加江油市京剧协会成立20周年庆典活动。我心里且喜且忧：喜的是省内外要来江油的票友大大超出了邀请及预计的人数！这无疑对提升江油京协的知名度有好处，而且像我这个半吊子票友可以从众多名票处学艺淘宝。忧得是来者都想展示一番，三天的联谊活动能否排得过来？看来只能砍掉本协会会员在联谊活动中的大部分节目；这肯定会让个别所谓的“角”不满意乃至于引发又一场风波！唉！又要得罪人了哟……。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给高会长打电话说了我的想法，老头的一句话让我安下心来：“就按你的主意办！砍节目一事我来宣布！你就全心全意主持好今天上午的庆典大会及下午的汇报演出……。”

上午的庆典大会在市公安局内的警苑宾馆举行，气氛热烈！市委领导及相关主管部门均对京协能在江油这座川西北小城坚持弘扬国粹20年的艰辛及成绩予以肯定！尤其对京协一直坚持将李白诗歌谱上京腔京韵演唱大加赞誉！认为是：提升了李白故里的文化底蕴。

下午2点15分，“江油市京剧协会成立20周年汇报演出”在市川剧团小剧场准时开演。

身为这台演出的舞台总监及编导之一，看着台下座无虚席的观众席及服饰整齐的演员，我轻吁了一口气：不枉我忙了小半年呀！


第二个节目是“京剧青衣联唱”。当8名粉白黛绿的姐妹站在舞台中央，我正准备让司幕员开启大幕时，站在边幕的“女老生”小汤叫我：“仇姐，台下有人找你。”我以为台下的乐队出了什么事，忙从侧幕走向台口。突然，舞台剧烈的上下颠簸起来“地震！”我脑子里飞快闪出这两个字！还没等我喊出声，头顶的石棉天花板及小青瓦己稀里哗啦砸了下来。我不加思索的一下扑在离我最近的文尔朴老先生身上，把他紧紧压在身下；84岁的文老先生在我怀里发出了孩子般无助的呻吟，我安慰他：“别怕！有我在上面砸不到您……。”地面又左右晃动起来！我见文老师、陈师付、小汤、小夏身后的砖墙己经倾斜便大叫：“快跑！”并顺势把怀里的文老先生抱离靠墙的长条凳。“轰”的一声，那堵砖墙连同长条凳及一大堆道具向外塌下了两米下的水沟里……。

等我灰头土脸的搀着文老先生从垮塌的剧场冲到相对安全的街上时，200多名惊魂未定的票友大都也灰头土脸的站在街心。地面被强震挤压得凹突不平并布满楼上砸下来的碎玻璃、砖石、瓦砾……，天空中弥漫着灰尘及建筑物被燃烧的烟火味，很多人的眼中流露出惊恐、无助的神情，大多呆呆得傻站着：这突如其来的灾祸让人们无所适从了。

我顾不得多想多看，以我曾于76年茂汶大地震时在厂地震办干了一年多的经验，我知道现在最关键是要稳定人心！我大声喊道：“各票房的领队请清点本票房人数！赶快报给我！！”

人们从呆傻中惊醒，嘈杂的声浪中一个受伤女人时断时续的哭泣声像刀子一下下扎的我心痛，各票房领队扯开喉咙大声呼喊着自己的会员……。

我走到惊呆了的高会长身旁。可怜的老头己瘫坐在街沿上，口里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我强忍住涌上眼框的酸热，安慰着为这次庆典操劳半年，挨过骂、受过气仍不辞辛劳的76岁的老高：“您别着急，一切有我呢……。”

手忙脚乱口不停的亲自站在马路中间拦车并安排人把受伤的戏友送到医院后，我又与高会长步行到外地票友下榻的警苑宾馆去看望己撤回住地的戏友们。这时我才发现自已的脚扭伤了，左臂也抬不起来。想招一辆出租车或三轮车代步，但司机们都因急于返家而拒载。我拿出手机给老公打电话想让他用摩托车送我到宾馆，手机却打不通，无信号！

顶着一脑袋的石灰、沙土，昂着一张浓墨重彩的脏脸，拖着一瘸一拐的伤腿，托着疼痛难忍的左臂，踏着满街的碎玻璃、烂瓦砾，穿行在嘈杂而混乱无序的人流、车流中，我好不容易熬到了警苑宾馆。院内的市公安局大楼及警苑宾馆己成了危楼：办公楼主体裂开了几条大缝！警苑宾馆一楼接待大厅外墙塌了一个大洞！百十来名外地戏友就席地坐在公安局院内。警苑宾馆因是危楼，任何人不让进入！入口已被黄色警戒绳拦住并有一持枪警察守护。见上百号外地票友对我投过的目光中充满无助、希藉，我顿觉肩上的担子沉掂掂的。扭头见76岁的高会长也一脸无助及焦虑，我强压住心底泛起的一丝转瞬即逝的惊慌平静的对大家说：“别着急，有我呢……。”

说实话：京剧虽然典雅高尚，但票友中的人品却良莠不齐。这场大地震如一面镜子！在生死关头每个人都猝不及防、不加掩饰的在它面前坦露出灵魂深处的真我。个别平日自诩正派、儒雅的君子、情同骨肉的朋党，其行为却令人震惊、不齿……。

反是平日里在京协老跑龙套，被“角”们一贯打压并叱为“上不得台面”的一群人不顾个人安危拼死抢救被垮塌物埋压的戏友们。

江油电视台一记者当天正在演出现场攝像，地震袭来时别人都往安全地方跑，他却扛着攝像机仍然站在剧场中攝下了这惊心动魄的场面！为江油5.12大地震留下了难得的影像资料。

这群可敬的人瞬间焕发出的人格光彩，令我及所有有良知的人感动！

地震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道德的沦丧！人性的泯灭！

但愿我们这帮痴迷京剧的戏友能在今后学唱京剧的过程中，拚弃只追求唱功的入流入派、做功的精准到位。能从戏文中真正领悟到中华文化的精髓并贯彻到自己的言行中，别忽视了戏剧“高台教化”的重要使命。

（震后照片是2008年5月17日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