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陈小邛 于 2013-4-20 01:04 编辑
一个储藏在心里十年的承诺
前言: 这是一个储藏在心里十年的承诺 十年来遥远的村寨总是在梦里晃来晃去 遵从内心的声音 十年来从未忘记那时分别的情景 记得2003年秋季,我对岩坡说还要来这里 杀猪给孩子们吃,给老人吃 这个看似普通的一句话 却在他们的心里变成了难以企及的期盼 就在今年的2月9号我怀着深深的无以名状的心情 去兑现这个我一直把它看作是对曼丙寨孩子们和老人们的承诺 我们用2600元换来一头猪和十件酒 让曼丙寨的老人和孩子们开心地过了一天 仿佛实现了一个与上帝的约定 仿佛清泉至心,仿佛温暖如馨,,,, 让我们一起来读读下面的文字,回忆十年前的曼丙寨之行—— 云南勐海县打洛镇,去往曼丙布朗族山寨的必经之地。 2003年9月的一天,下午1时,我独自一人从缅甸的小勐拉回到打洛镇,把大部分行李寄放在镇政府,坐在布朗族小伙子岩地的摩托车上,带上五斤散装白酒,两条春城牌香烟,开始了曼丙布朗山寨之行。 曼丙寨地处森林腹地,寨子分上寨、中寨、下寨,彼此相隔4公里左右,我首先要去的是曼丙中寨。全程21公里。 来之前,从未听说过曼丙,那天镇政府的小杨在街上见了我,说你是记者吧?(远行途中,经常被认为是记者,次数多了,也懒得解释),应该去曼丙看看,他不经意地定下了我前进的方向。 27岁的岩地是小杨介绍的翻译兼向导,我答应两天给他100元人民币,他觉得这个价还可以,就尽心尽力地帮助我。他所在的曼山寨正好对口帮扶曼丙寨。其任务是帮助他们实现小康,这里仅指吃饱肚子。 岩地载着我向东行驶,穿过一片橡胶林子之后,我们进入原始森林,开始爬山,摩托车喷着黑烟,发出“嘭嘭”声,撕声裂肺般嚎叫着行驶在上山的道上,我俩推推骑骑,累得半死,终于将摩托车停在了山顶上。热带原始森林不仅使这里气候高达摄氏三十七度,还闷热难耐,旁边有一股清泉流进一水坑,但不见有活物游动,岂敢喝它。这是多年野外活动总结出的经验。 岩地甩甩酸痛的手臂,喘着粗气夸我:“你还不错,敢坐摩托进山,我们的女人都不敢,下山的路艰难,你要抓紧,要是掉进山谷就麻烦了。” 我们继续赶路,道路坑洼不说,窄得使我的头发常常被两边的树枝挂住,我知道,行驶在这样路面上,岩地任何一个闪失,都会令我命归黄泉。我把他抓得更紧了。
地处中缅边境的曼丙布朗山寨
4个小时之后,我眼前的半山坡上出现了几座低矮的茅屋,这就是曼丙中寨。 当我汗如雨下,气喘如牛爬上这段山坡时,一群细细的双腿都撑着个大肚皮的娃娃们立即围住了我,接着是只穿三角短裤背着奶娃的男人,接着是头顶竹篾笆的妇人,但见我,个个目噔口呆。但他们很快就知道怎么回事——寨里来了城里人。
曼丙中寨是近一年刚从老寨分离出来的新寨,全寨20户,102人。他们住在自建的竿栏式竹楼里。这种竹楼以木竹茅草盖建,一楼一底,底室无墙,用于关猪、鸡、堆放柴火,安装脚碓。楼室呈正方形,除开一道大门外,别无窗户,光线极暗,室内虽分堂屋、火塘、住室,均无隔板,通通透透,各占一面墙而已。
眼下正是收获野竹笋的日子,每家竹楼底室都支有一口大锅,边煮边切边晒。那些女人头顶的竹篾笆就铺满了要晒的竹笋。岩地说,一年的零用钱就靠它了,一斤干笋可卖7元。
岩温和他老婆正在煮野竹笋
就在这种弥漫着野竹笋气味的竹楼底室中穿行。这是一个看不出有多大年龄的妇人,正在自家竹楼底室烧火煮竹笋,她头上裹着布朗人特有的青布包头巾,上身裸露着,褐色皮肤青筋冒冒。这时夕阳正西斜,和煦的阳光轻柔地撒在她身上,我看见她弯腰用竹棍拨动锅里的竹笋时,两只干瘪的奶子在胸前晃荡,被锅里蒸发的热气朦胧着,在阳光下如两只祭祀的供品。她那黑灰粗糙的脸就象刚出土未来得及去尘的文物,但双眼黑白分明。我递给她巧克力,她不要,即使一生都未见过这糖果,她还是不要。她摇着头去搅锅里的竹笋,我执意要给,她始终不接,我不知道是我的“异样”使她害怕还是她有她的尊严,或者她觉得这东西对她一点用都没有,她再看我时,眼神冰冷而戒备,我无心再执意下去,她站在那里的样子,犹如一具雕塑。 看见她,我听见自己的心在塌方的声音。
岩地说,她叫依娜,无儿无女,还不到50岁,她老伴常年病在家,基本不能干活,她每天早上去大山里砍竹笋,黄昏回家又煮又切又晒,无人帮她。 我跟着依娜进了她的竹搂,先前那些光屁股娃娃多数穿好了裤子尾随我进来。黑暗中那个病男人躺着不动,我见依娜点燃一支香烟递给他之后随手抱过一个娃娃坐在了火塘边,就再没了动静。这时她看上去云淡风轻,无艾无怨。她的眼神在火光中是那样的安祥平和,有一种不动声色的刚毅和坚韧。我想她本会悲苦凄切,她本会萎缩木讷,在别人无助的同情和自身生活负重的情形下慢慢老去,但见这一幕,我知道了,依娜在这劣质的土地上,承受着艰辛却不去感觉艰辛,享受着粗茶淡饭,天长地久,平平安安,还有不离不弃,相依相伴。心无旁鹜地做着一个布朗族女人。她的人生谁说不曾有美丽! 其实,穷人离幸福很近,如同朴素离美很近一样,因为幸福原本就简单。就象眼前的依娜。 吃晚饭的时候,我去了岩温的竹楼。这个不满20岁全身纹满花纹的小伙子背着刚5个月大的女儿,很殷情地招呼客人。他喜欢称我同志,叫起来很别扭,但也觉得他能讲汉语,还不错。“同志来了都住我家。”他这样告诉我。我问:“有我这样的人来过吗?” “没有,是乡上的工作组,他也叫他们同志。” 岩地说。
穿蓝色背心的人就是岩电宽。那天,村干部都汇聚在岩电宽家里,他们用野竹笋热情地款待我。
岩温的父亲,岩电宽是寨内的“格棒”,司总管寨内一切事务,即首席头人。这自然让我对他恭敬起来。首先递烟,接着倒白酒,不一会,格棒的家里围着一群男人,显然是冲着酒和烟来的。谁家有这两样东西,节日就在谁家。 昏黄的油灯下,男人们喝着廉价的散装白酒,窃窃私语。在这里,人们所有的智慧和体力都用在劳作和生儿育女上,欠肥的土地带给他们半饱的日子,生活放逐他们,他们也放逐生活,无论多么劳累,一支烟一杯白酒,在自己成长以及抚养儿女长大的每一个风风雨雨的日子里,以他们历经一生坎坷铸就了豁达沉稳以及满足的秉性笑嘻嘻地过日子。我被他们的大气和不与命运计较的心境深深地感动。 岩温突然对我说:“ 同志你包一场录像给村里人看,我父亲有这个心愿,但他没有15元钱,他说你可以满足他。” 很难用语言来表达我当时的心情,他们给了我机会,让我有了放松的心情明天离他们而去。在这个无电无公路无文化的老山密林里,一场录像是重重的赏赐。
大家聚集在岩传的家里看电视节目
格棒站在漆黑的夜空,用手掌做成喇叭型,用布朗语吆喝着大家别睡觉,今晚看录像。只见从各家竹楼燃起的火把徐徐而来,齐聚到岩转的家里。 岩传是格棒的弟弟,据说他倾其所有买回一台21寸彩电和VCD,几张碟子,放录像的电是靠水作动力冲灌而发的。岩传说买回来大半年,放过三场,不知猴年马月才能收回成本。录像放的是“长征”,岩温说看录像才能聪明,汉话就是跟这部片子学的,难怪他左一个同志右一个同志地叫我。录像一直持续到深夜11点30分。人们象过节一般开心,我好象成了“丢袜拉”(布朗族神灵,性善。)派来的使者。
第二天,太阳升起的时候,全寨子的劳动力都去了很远的大山砍竹笋,我和岩地去了老寨,这时曼山寨的岩坡也来了,他是负责曼丙三个寨子扶贫工作的。 老寨隐藏在更深的老山密林里,在浓浓的绿色中看见稀稀疏疏显露出来的黄色茅草屋顶才知道这里有个寨子。打洛江从寨前流过,江对面属缅甸掸帮第四特区的荒山野岭,据说89年以前那里还种植着2万多亩罂粟,91年被厉行禁毒,罂粟少有。
老寨有个天主教堂,这是我没想到的。
此刻,只有老人和孩子在家的老寨显得过分冷清,我们去了前任支书岩直转的竹楼,这位60多岁的精瘦老人给我讲起了布朗族传奇的故事。 傣和布朗还有哈尼是兄弟,哈尼是老大,布朗是老二,傣是老三,兄弟之间性格不合,分家了。但是老大又凶又恶,他不要土地,好吃懒做,靠两个弟弟供养,并在这一带称雄称霸。傣和布朗要明确自己的责任,需土地养活族人,于是两兄弟就在山脚下开始分地。老二叉开双腿,弯腰从两腿之间向后看,尽收眼底的大山密林便是他的属地。这样傣族就去了平坝,沿袭至今。 这个故事,布朗山寨到处流传,他们认命于祖先安排的地方生活,世世代代苦苦相守。 曼丙布朗人主要从事农业,耕种旱地,实行轮歇耕作,自今仍或多或少地保持原始的耕种方式。山上的旱稻、包谷、和少量棉花是这样耕种出来的:备耕时节,请达曼(司宗教祭祀等职)测出吉利方向,各户上山将地内草木砍倒,暴晒后放火焚烧,不耕即种。用小锄凿穴,依穴点种,不施肥料,只稍事除草即等收成。这样的刀耕火种对于每块地来讲一般间隔两三年耕种一次,因要重新长出植被才能烧出肥料来。这就是轮歇耕种。而收获的稻谷用木窝椿打脱粒,扇掉草屑后入仓。由于耕作原始,管理粗放,对灾害无抵御能力,又被动物糟塌,加上山顶上的旱地又无人耕种,因此收成甚微,老乡们今天找来的明天吃光,明天找来的后天吃光,有吃的吃,无吃的睡,谁家有50斤粮食以上就算是幸福人家了。 在这里,食物就是他们的宗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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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9911238 看完真觉的楼主这贴可以评选感动中国的贴,支持
发表于 2013-4-23 15: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