咫尺天涯(原创小说）

桃花1

     春节刚过，令方舟就上了龙华山。通往龙华山的道路泥泞而漫长，路旁时而出现细碎的红色的纸屑，都是燃放过的鞭炮的碎屑。

    刚下过几场雪，冰冷的雪水浸透泥土，路面出现许多小坑。

    银灰色的丰田4700摇得人头晕，令方舟轻咳一声，往后一靠，打算闭目养神。就在眼睛将要闭上的那一刻，一件灰色的长衣在眼前一闪。

    “忽”的一下，他睁大眼睛，寻找那抹神秘的灰色。

    栗素素也有这样一件灰色的长大衣，……一双湿漉漉水灵灵的双眼就在眼前忽闪忽闪。

    一想到栗素素这三个字，令方舟的心里一阵阵发紧，咽喉就象堵上了一团湿湿的棉花，闷得叫人透不过气。

    他轻微地摇了摇头，想道，她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剌耳的刹车声，惊散令方舟的回忆。

    龙华山井站一幢小楼出现在眼前，淡淡的黄色，栏杆重新用红漆刷过。房顶铺着厚厚的一层雪花。

    晚饭时分，令方舟看见苏存期，心里颤了一下。

    他四处寻找着熟悉的另一张面孔，找了许久，仿佛落了空，一直到吃完饭，眉宇之间仍然隐藏着淡淡的失落。

栗素素是苏存期的秘书。

     龙华山地面建设项目招投标会议前期协商现场会议明天在这里举行，因为投资额度巨大，所以就连令方舟、苏存期、佟世城也带着人马连夜赶到。

     夜更深了，雪花无声无息地飘落。

     空调温度开得高，令方舟只穿着一件驼绒衫仍然觉得热，他放下手里的文件，披了大衣出门。黑漆漆的天空里飘着雪，远处的管线在隐隐的灯光里时隐时现。顺着管线走下去，远处有个人影一晃就不见了。

风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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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1

    第二天早上九点，令方舟去会议厅的路上遇见栗素素，满腹狐疑无法可解，于是低声对栗素素说道：“我有些事情要问你，今晚八点我给你打电话？”
    栗素素开口想要拒绝，转念一想，我和他隔得这么远，分别住在两座城市，也许以后相见的日子并不会太多吧？于是，她缓缓地点了点头，低声答道：“好。”佟世城出来拿资料，恰好看见两人正面对面低声谈话，他的心猛烈地跳了一下，他看着栗素素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会议程序冗长而沉闷，佟世城看着栗素素的照片，手机里的栗素素和五年前一样，清新得如果刚从树上摘下的梨，淡淡的带着露水的清香。佟世城拿手机拍栗素素的时候，栗素素一点儿也不知道，元旦那天，她喝得七晕八素，睡在教室的地板上，想至这里，佟世城的嘴角，牵出一丝微笑。
    电子文档就是这里好，再怎么用也不会发黄。
    佟世城的秘书顾青枝，在会议途中，隔着一张椭圆形的桌子看了他几次。佟世城精明干练，今天却心不在焉，也不知道是遇上了什么事。
    令方舟隔着桌子中央层层鲜花盆景，冷冷地看着佟世城，招投标双方前期项目资料早已介绍完毕。刚才苏存期旁敲侧击，暗示南油集团再降一降报价，现在轮到令方舟讲话，他接过话筒说道：“如果南油集团没什么意见的话，这个价格就定下来了？”
    南油集团是佟世城执政，他很清楚令方舟这横来一笔是为了什么。佟世城头也不回，拿着一只签字笔敲着楠木桌面，在另一头回答：“看看投标书的第三页第五行，报价说得很清楚。”
    令方舟微微一笑说：“前期投入僧多粥少，南油集团作为兄弟单位，是不是可以略施援手？”
     佟世城手里的笔敲得嗒嗒响，眉宇间显示出不耐烦的神色，“我的个人利益可以不必照顾，但单位上几千人的利益无法妥协。”佟世城绵里藏针，如果再降价，员工都喝西北风不成？
     令方舟眉头一皱，也不多说话，对着话筒说道：“散会。”

桃花1

     栗素素晚餐时分就坐在餐厅的另一头，她把自己隐藏得很好。此情此景，故事已经落幕，好象没有必要再见面了吧？栗素素心想。苏存期是个工作狂，需要的资料，栗素素弄到很晚，一时头晕脑涨，想起围 墙那头那年有几棵梅花，于是出来赏腊梅。
    门厅光线明亮，令方舟刚刚走出来，栗素素就知道是他，熟悉到令人心痛的身影。
    他的小孩应该有一岁了吧？
    栗素素在黑暗里叹息，还是在梅花树下站一会儿好了，别自讨没趣地招人眼烦。
    仿佛腊梅另有一种诱惑似的，令方舟径直往腊梅树下走来。
    栗素素想避开都不行。
    令方舟只觉得脚下雨雪湿滑，空中的雪花越飘越大，最后簌簌地铺下来，竟象在两人之间隔了一张帘。
栗素素扭头就走，走得那样快，仿佛心急火燎。
    令方舟大步上前，紧紧握住她的手臂，恨声说道：“你真狠心，看见我居然扭头就走，那我算什么？”
栗素素心里一凛，她回头说道：“狠心的是你，居然还来怪我。”
    令方舟不明白，“那天说分手的明明是你。”女人———是多么拎不清，明明是她，声嘶力竭地说分手，今天却来责怪自己。
    “你的儿子快一岁了吗？”栗素素黯然说道。
    令方舟心里一惊，想道，我什么时候有个儿子了？正要分辩，黑暗里传来一个暗哑的声音：“素素，天这么晚了还不休息？”
    栗素素一回头，正是苏存期。
    “我这就回去。”栗素素快步离去，苏荐期回头看了一眼令方舟，眼睛里隐隐带着笑。
    令方舟微笑回应，暗地里却咬牙切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