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人无泪

风信子 · 发表于 2007-11-20 23:13:55

  谁能告诉我，那些仓皇南飞的鸟群，究竟带走了谁的思念？
  谁能告诉我，一夜之间凋零的生命，有多少无奈多少眷恋？
  谁能告诉我，所谓的幸福，属不属于这个纷扰的世间？  ……

蝶影是个安静的女孩子，喜欢在风吹起头发的时候，轻轻地对着天空微笑。喜欢穿一条柠檬黄色的连衣裙，神情自若的走在拥挤的人群里面，明亮的像一道伤痕。
忘了是怎样加南飞为好友的，也许仅仅是当时忽然有了倾诉的欲望，也许仅仅是因为想找点寄托。风中柳絮水中萍，聚散两无情！他们的相遇比偶然还偶然。
她说了很多很多，他一直安静的听着。
她说自己不快乐的童年，说自己残缺的家庭，说自己习惯没有朋友，说自己有时候其实害怕寂寞。他不知道可以对她说些什么，就沉默。
他是蝶影心情平复后，唯一没有删掉的陌生人。
也许她喜欢他的安静，他对她没有好奇没有探索，虽然他不说话，可她知道他在听着。眉梢有痔的女子，都比较自恋，她们不能容忍被忽视。所以南飞，你让她没有删掉你的理由。
可是南飞，你为什么会养狗?蝶影知道，养狗的人，都是因为无法排谴的寂寞。想起自己养过的小狗儿千千，想起自己曾经那样精心呵护它。
刚抱回家的时候，刚满月的它，圆滚滚的像团肉球。却很懒，整天只会呼呼大睡，她看着它安静的睡态，笑容就像水中的涟漪，一点点漫延开来。
不吃东西，她买来奶粉，耐心的喂给它。千千，千千，她低低地叫它。它睁开眼睛，不解的看看她，继续睡去。
耐心的给它洗澡。买来几根缎带，编了漂亮的链子，串了几个漂亮的小铃铛，挂在它的脖子上。听它快乐的响，叮当叮当！
慢慢地，它会跳出小窝，对周围的一切都好奇，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跑来跑去。慢慢地，它会对着她叫，她抱起它，放在自己的膝盖上，用手指梳理它长的有些过分的毛。
慢慢地，它会咬着她的裤脚，和她一起散步。她坐在草地上，百无聊奈的用手拔草玩。它看到了，也歪着嘴去咬，试图拔下一根，徒劳，就低低地呜呜地叫。她看着它可爱的样子，轻轻地，轻轻地笑了。
可是后来，没有任何征兆，它走丢了。她很努力很努力的去找，她叫它的名字，千千，千千，可是她没有听到悦耳的铃铛声，以后都没有再听见过。
它退出了她的生命，永远地。心底就留下的一片空荡荡的空间，无法填补。有时候，在安静的夜晚，她的泪会慢慢地，慢慢地，肆无忌惮地流下来。
蝶影没有再养狗，千千的样子，烙在了她的记忆里，深深地。
南飞就静静地听着，这个多愁善感的小女孩。他还是不知道可以对她说什么，就发给她省略号，六个小圆点，有着她能读懂的，无限宛转的柔情和疼痛。
蝶影，蝶影，蝶影，他轻念她的名字。他说，你为什么会叫蝶影呢？
因为我们年少的梦想，就像一只色彩斑斓的蝴蝶，而渐渐地，我们就只能看见它的影子了。南飞，也许有一天，连这个也会消失不见，那我就叫灰飞烟灭。
南飞望着手中剩下的半截香烟，灰飞烟灭，那是一种怎样的绝望呢？？？
和蝶影不一样，他有一个温暖的家，虽然并不富裕。十八岁离开家，独自到这个陌生的城市读大学。晚上到酒吧兼职做调酒师，偶尔会弹弹钢琴。孤单是有一点点的，所以抱了狗回去养。
爱过一个女孩，很久很久。偶尔会想起她，从不联系，却坚持在每年的大年三十，给她打电话。并不是要改变什么，只想知道她过的好不好，就足够。
她说，南飞，你不要骗自己了，也许你爱的并不是她，你爱的一直都只是你的幻觉。
他说，是的，也许，有一次在街上看到她，远远地看着，曾经深爱的女孩，她有一张那样平凡的脸。她是我的梦，青春最初的梦。
留了手机号码，从来不拨，短信却像泛滥的洪水，无处躲藏。有时候，手指按下的仅仅是一刹那的感动，一瞬间的伤感。
南飞，我在街上，已经很久没有试过，这样漫无目的的行走。深圳是个梦一样的城市，给很多人希望，也埋藏很多梦想。
南飞，一个人的离去，只是换了种方式存在，他永远不会消失，只会转化，他可能是我们肩上的一粒灰尘，可能是路边兀自芬芳的花朵。
南飞，十六岁的时候读琼瑶，她书中的句子。我正沉在河流的底层，我就静静地躺在那里，身边的一切都在动，我不动。
南飞，我微笑，在任何难过或是开心的时候，我只剩下微笑。只是笑的时候越来越多，开心的时候越来越少。一个作家之所以会被人喜欢，是因为他总能和读者产生共鸣。虽然你不要我读安妮宝贝，可是我，还是那样的喜欢。
蝶影……
蝶影……
蝶影……
蝶影，我要对你说些什么，我能对你说些什么。
生活缓慢安宁的持续……
终于，他说，蝶影，我想来看看你。
不，南飞，就算要，也是我来看你。因为我们，就像风中翻飞的两片落叶，短暂的交集后，是永远的分离。我不愿意你来我的城市，是不愿意留下你的气息。那样我会痛，请你纵容我的自私。
……
蝶影坐上了开往北京的火车。
走的时候,深圳在刮台风,还下很大的雨。
车厢的空调温度很低，感觉像是经历了一个冬天。二十四个半小时的车程里，她一直不敢睡觉，怕睡着了会感冒。
幸而，北京有温暖的阳光。让她不再觉得冷。
习惯性的缩着脖子，漫不经心地看着来往的人群。
她在他的城市。她给他打电话，南飞，我在北京西站。
他第一次听到她的声音，有些不知所措，蝶影，是你吗？
见到她的时候，没有丝毫拘谨，好像是他们早在几百年前，就已经相识。
他们坐地铁去天安门。人很多，他怕和她失散，就不住地叫她，蝶影，我在这里。却始终，没有牵她的手。故宫，人民大会堂，毛主席纪念馆。她一直沉默地跟在他身后，一反常态的没有任何语言。
没有去长城。
留着下次吧，南飞，我怕，有些感觉总是稍纵即逝。只是有些遗憾，没有看到升国旗。
还有明天，不是吗？
明天？南飞，我们都不知道，我们会有怎样的明天？离开后，会不会有片刻的思念？所以，在这之前，不要轻易说明天？
去他上班的酒吧。蓝鸥，是她喜欢的名字。
他说，蝶影，我要给你调一杯酒，你会喜欢的，相信我。
她笑，好啊！只是他不知道，她是从来不喝酒的。看着他专注的脸，她有些内疚，因为她不一定会喜欢。
终于，他微笑着站到了她面前。冰蓝色的液体，透明的杯子，闪烁的灯光，清澈的眼神。他不是那个在网络上安静倾听她说话的南飞，他是如此的陌生。
她端过杯子，一饮而尽。有些涩涩的味道，却让她泪湿了眼眶。
他说，蝶影，你知道吗？这杯酒叫“伊人无泪”，因为这是我为一个，说自己不会轻易掉眼泪的女孩子调的。我要让她知道，流泪的感觉，有时候也可以是幸福的！
他说，蝶影，我知道你很快会离开，我要你记着这一刻，记着我，答应我！
他说，蝶影，我知道你从来都不属于我，我要你快乐的活着，答应我！
……
送她去车站，车开的瞬间，他看见她还没有掉下来就已经破碎的眼泪。手上捧着的，是她留下的白色风信子。她说，南飞，白色风信子的花语，有一种说法是游戏人间，一切都结束了。

谁能告诉我，那些仓皇南飞的鸟群，究竟带走了谁的思念？
谁能告诉我，一夜之间凋零的生命，有多少无奈多少眷恋？
谁能告诉我，所谓的幸福，属不属于这个纷扰的世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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