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的家在一个叫田家沟的地方,和我的家代明堰相距几里路,走到一个叫金水桥的地方,离外婆家就只有一半的路程了。
小时候总爱往外婆家跑,因为外婆家很闹热,外婆一生养育了八个子女,我母亲是老大,还有三个舅舅和四个姨娘,特别是每年正月间,外婆家过客,大人小孩几大桌,回娘家的姨娘们帮着外婆洗菜、切肉、煮饭,几个姨爷们就摆农门阵(拉家常)、打扑克,我和小舅、九平哥与邻居家的孩子在竹林中捉迷藏,玩得汗流浃背,那在叫一个开心啊。在那个贫穷的年代,只有在正月间,条件好的人家才有腊肉待客。外公解放前是甲长,解放后思想进步就是共产党员了,并担任了队长,在当时虽不是大户人家,但在方圆几十里也算得上很体面了。外婆会纺纱、会织布做得一手好针线活,并手传给了几个姨娘,小时候先是穿外婆做的鞋,后来就穿姨娘做的鞋,那舒适度可比现在皮鞋好多了。外婆每到过年时才将炒好的花生、瓜子,小心翼翼地拿出来给我们吃,哪怕掉一颗在地缝里,也要找出来吃了。
在我记事起,三姨、四姨、小姨先后出嫁,二舅也结婚了,只剩下了一个还在部队当兵的小舅未成家,这也成了外婆一生中最后的操心事,巴喜不得哪天快点说个幺儿媳妇,抱上小孙子。奇迹的是外婆养三个儿子生四个孙子,四个孙子当中又生了四个重孙子,今年外婆最小的孙子也结婚了,可能又生一个重孙子吧。这也听母亲说,外公年青时爱做好事,乐善好施,修桥补路,嘴上常说“修路修路子孙一大路”。这真的灵验了呢!
那时候,母亲在学校教书,外婆也常到我的家来帮照看三姐弟,顺便做一些家务活。外婆见我吃饭时握筷子握得很远,笑呵呵地说“这个娃儿以后结媳妇结得远”,后来我媳妇真不是本地的呢。十六岁的我就离家去外地上班,只是过年时才回家,照例还是正月间去看望外公外婆。走进几十年未变的外婆家,古董一样的家具和门前那棵杨槐树还是那么眼熟,望着那烟窗上熏得黑糊糊的猪耳朵,握着外婆粗糙的双手,感觉永远还是那么温暖。
随着我们渐渐长大,外婆和外公也慢慢变老。都说多子多福,可是后来几个女儿远嫁他乡,二舅和小舅家都搬到积金街上去了,只有二老相偎为伴,守着他们一生未曾离开的老屋,在八十多岁的那一年,外婆先于外公而去,外公在大舅的孙子出生三天后也追随外婆去了,留给后人的是一张慈详的双人照片,和那小树林中石碑上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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