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一为本文口述人:刘言洋侄孙女刘勤西(本文作者赵敏的母亲) 摄于1945年,照片中两人当时均为四川省江油县江油高中一年级学生
川西北江油这片古老的土地,乃唐朝大诗人李白故里。二十世纪四十年代,李青莲的乡亲们并没有令人向往地出入于画屏之中,当地有一首民谣是其真实写照:“龙潭子,倒脚牌,婆娘女子打蕨苔。”爬不完的尖尖山,走不尽的茅草坪,钻不出的空洞子,黑道白道响马当道。那时从含增龙潭子到江油县城要走很远的山路,山口路头常有头缠黑麻布帕子、身穿吊裆土白布裤子的土匪出没。“麻三皮”没读过书,个子矮小麻皮脸,天生亡命徒,三十出头就做了含增龙潭子土匪窝的老大。方圆一带不管谁家娶媳妇嫁女子,头天晚上都必须先将新媳妇抬到他家“过一夜”,第二天再送往夫家。
青黄不接的三月,江油县含增龙潭子这天热闹非凡,场头大清早就张灯结彩搭台子,尔后传来热闹的川戏锣鼓声。 刘言洋身着长衫端坐在戏台子下面,他个子高大神情严谨,年过六十且两天不吃不喝了,依旧坐得笔直。 “刘老爷发财!” “刘老爷欢喜!”
“刘老爷长命百岁!”
头戴面具的笑和尚挥舞着文刷子围着刘言洋跳来跳去,使劲逗刘老爷一笑。
刘言洋就是不笑,急坏了坐在旁边的土匪头子麻三皮。绑票是麻三皮的绝活儿,大小老财只要在他的手中,无不瞌头作揖求一条生路,唯独这个“刘绵羊”油盐不进,不理不睬,绝食两天了。六十多岁的老头子两眼一闭腿一伸,盘子里煮熟的鸭子就飞了,麻三皮想出一个绝招,在含增龙潭子搭台子请戏班子为“刘绵羊”唱戏取乐。
《做文章》《柜中缘》《吹鼓手招亲》,一幕幕滑稽的川戏折子逗乐了婆娘娃儿,可“刘绵羊”无动于衷,仍然不吃不喝,如一尊泥菩萨。
“刘绵羊”是江油县让水大户。肥得流油的“刘绵羊”被含增龙潭子土匪绑了票。
麻三皮差人给“刘绵羊”的家人送信,三天之内抬大洋来含增龙潭子赎回刘老爷,不来莫怪撕票。
刘言洋有五儿四女,家教甚严。男子从小在家读私塾,女子一律不准念书。五个儿子都不许纳妾不许抽大烟。老三无子,便将兄弟的儿子过继给他。刘言洋的妻子是一个矮小的老太婆,成天咂巴着叶子烟袋,对丈夫毕恭毕敬。
含增龙潭子土匪绑票消息传来,刘言洋一家噤若寒蝉。老太婆收起叶子烟袋,暗使管家连夜去江油县城叫回刘老四。
刘老四在江油县参议会任要职,他个子高大,成天戴着一顶黑色博士帽,呲牙咧嘴满口金牙。见管家脸青面黑地来找他,马上心一沉。
“好久的事情?”刘老四青筋暴起。
“三天了!”管家唉声叹气。
刘老四:“咋不早点说!”
管家:“我们也才晓得。”
刘老四咬牙切齿地说:“麻三皮!你个龟儿子!”
刘老四连夜赶回让水老家。
“四娃子,你老子快不得行了,你说咋个弄?”刘老太坐在堂屋里的八仙桌边,敲着叶子烟袋低声说。
“妈,你莫急,我马上切带兵把爸弄回来。”
刘老太坐在太师椅上发话:“莫动刀枪!大洋一个也莫少拿,快切快回!”
第二天傍晚,刘老四和管家带一帮人将“刘绵羊”赎回了家。
“刘绵羊”颤巍巍地从滑竿上走下来,瞪了一眼刘老四,长叹一声:“败家子!”
“刘绵羊”从含增龙潭子土匪窝死里逃生,疑虑自己作孽太多,老天报应,惶惶不可终日。
1950年初,含增龙潭子土匪袭击杀害江油县征粮工作队员,被解放军剿灭。
照片右一为本文口述人:,刘言洋侄孙女刘勤西(本文作者赵敏的母亲) 摄于1945年,照片中两人当时均为四川省江油县江油高中一年级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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