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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天边飘的那片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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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6-5 01:23:32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正序浏览 |阅读模式 | 来自四川
本帖最后由 八千里路 于 2011-6-5 01:22 编辑

天边飘过的那片云(上)——不在深圳(01)

    前言:这是些零乱的文字,记录着小人物的小故事,谨以此祭奠那些在奋斗中逝去的青春,在追寻中流亡的爱情。

    深圳是个好地方,它可能会让你拥有你想要的一切。但是,你不该来深圳,因为这里绝对可以让你失去你的所有。这句话是程俊说的,很多人都可以证明。但程俊却矢口否认,他觉得自己逻辑思维一向清晰,不太可能说出这样前后矛盾的病句。但大家都一致认为这样富有哲理的话只能是程俊说的。他们说,很多哲言都是前后矛盾的。

    程俊确实记不得他在什么时候什么场所说过样有“哲理”的话,而且他根本搞不清自己到底有没有说过。既然大家都说是他说的,那一定就是他说的了。只要大家都认为是事实的事,那它就是事实。很多时候,所谓的事实就是这样认定的。程俊觉得,如果那句话一定是他自己说的,那就只能是他酒后的胡言乱语。

    就是这句胡言乱语,曾被程俊的朋友们广泛借用,失意的时候就说:我不该来深圳,真的不该来。最具讽刺意味的是,程俊用自己的经历去应验了这句据说是他说的,而且富有“哲理”的魔咒。可能这就是天意吧。

    你不该来深圳。你拥有过什么都不重要,如果失去对生命的信仰,那就意味着失去了所有。程俊说,是的,我不该来深圳。

    程俊静静的躺着。他感觉自己像一艘正在渗水的船,在黑得狰狞却又风平浪静的夜里,悄无声息的慢慢沉向海底。时间、空间,对他已经没有任何意义。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一切,都将不再与他有任何关系,他的内心空空如也。寂静中,程俊听到了死神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沉重而清晰,如同缓慢而沉重的2/4拍鼓点;死亡的气息不动声色的扑面而来,仿佛是在空气中沉淀了几十年的尘土,带着古老而繁杂的霉臭味。程俊明白,自己的生命就要终结了。

    程俊没有想过自己死后会下地狱还是上天堂,这些都不重。重要的是,他现在正在结束自己的生命,这正是他想要的。找不到活下去理由,那就结束这一切吧。

    雪白的月光跨过对面的楼房,从窗户的空隙中挤进来,撒在米黄的地板上,若有若无。程俊想起了曾经从天边飘过的那片五彩斑斓的云,它是否还茫然的浮在天空,随风而动?

    死,有若干种死法。战死沙场为国捐躯、救人舍已、为真理就义,或者为爱情献身,这种种死法都比他现在这样的死壮烈千百倍。哪怕被汽车迎面撞飞惨烈而死,甚至是被枪毙,都比自杀强。人,固然都免不了一死,但他不想就这样委琐的死去,他后悔了。然而,一切都太晚了。

    程俊并不惧怕死亡,但他确实有些后悔。他明白,所有的后悔都不济于事,他的大脑已经不能再指挥他的肢体,他连打电话报警的能力也没有了。而且,他还意识到他的思维也正在一点点消亡,死神即将把他揽入怀中。

    记忆像倒垂的袋子被慢慢的松开了袋口,往事哗啦啦的倒了出来,一地都是,无法收拾。不管他愿不愿意触碰,一切都清晰的呈现在眼前,仿佛发生在昨天。

    深圳的这些年,像一部乱七八糟毫无头绪的电影,每个镜头却又都那么真切。这么多年过去了,深圳这座城市似乎一切都还依旧,多了几栋高楼,道路更加拥挤而已。然而,对于程俊来说,一切都早已面目全非。

    2002年,和千千万万闯荡深圳的人一样,程俊怀揣梦想,憧憬着仿佛触手可及的美好未来,踌躇满志的来到这座梦想中的城市。深圳,是梦开始的地方。但不是所有的梦都能成真,最糟糕的是,有些梦一开始就是恶梦。

    这一年,是二十一世纪的第二个年头。程俊去深圳的日子是那年国庆长假的第一天。20021001,很对称的两个数字,后来程俊一直觉得这两个数字怎么看都有终点回到起点的意味。

    程俊,四川乡下出生并长大,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农村孩子。高考落榜,后来从军,服役四年后,和绝大多数农村入伍的孩子一样,最终还是从哪里来,再回到哪里去。复员后,又去上海滩混了三年。这些经历,他以前从未想到过。他曾开玩笑说,他是个没有理想的人,他最远大的理想就是做个很有理想的人。

    表哥黄正不经意的一个电话,改变了程俊的人生轨迹。人的一生,总有那么些在当时看来是不经意的事,但它实实在在的改变着一个人一生的命运。那时程俊正在上海的公司上班,意外的接到表哥的电话,表哥问他现在收入怎么样。程俊说还可以,每月能有三千来块钱。表哥说,三千块有点少。程俊问他多少才不算少?表哥说,在深圳,一个月万把块钱都算很少了。程俊表示惊讶,问他做什么工作会有那么高收入,表哥说做保险啊,想去的话他能帮忙。

    对保险一无所知的程俊决定辞职去深圳,有月薪一万多的工作不做,除非头脑不正常。金钱与财富,在任何时候都是那么吸引人。后来程俊才知道,有些工作到是可以使人正常的头脑变得不正常,比如那时的保险行业。做保险确实是个很不保险的行当。

    2002年去深圳,还需在当地公安局办理边防证。程俊怀着对深圳的一片敬畏之情,花了四十块,领到一张戳着公安局大印的纸片。程俊虽然在上海也混了几年,但领到边防证的时候,仍然有拿到美国绿卡一样的兴奋。上海是想去就能去的地方,但深圳不一样。至于有什么不一样,可能最主要还是去深圳要多张边防证。

    关于深圳的传说听得太多,那个年代在深圳发了财的人比比皆是,似乎只要你愿意弯腰,就一定能捡到金子。一个擦皮鞋的,一年挣个十来万,那绝对不是吹牛。听说90年代初在皇岗口岸擦皮鞋的,每天都能挣几百块。香港人过来,修个鞋拿一百块,啪往箱子上一扔,啥也不说,扬着脸昂首阔步的径直走了。那时候的香港人比现在阔绰多了。

    飞机降落在宝安国际机场。走出机场,程俊确实有点意外,这温度能足有30多度。此时已是金秋时节,内地已经开始穿外套。以前听说深圳的冬天不用穿毛衣,觉得不可思议,现在看来这的冬天的确不用穿毛衣了。程俊有些潜意识的兴奋,他已触摸到了深圳的与众不同。程俊把外套脱了抱在怀里,四处张望,表哥黄正说好要来机场接他。

    程俊正左顾右盼,有人从后面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回头一看是表哥黄正。黄正西装革履,戴着名牌手表,头发梳得蚊子拄拐杖也站不稳,和几年前在老家的形象判若两人。

    黄正一边意气风发的招呼程俊,一边帮他拎行李箱。程俊问:“哥,从这坐车到市里得多少钱?” 黄正诡异的笑了笑:“跟我走就知道了!”

    黄正领着程俊来到机场停车场。硕大的停车场,停着成百上千台车,很多车是程俊从来没有见过的名车。黄正打开一辆黑色本田雅阁的后备箱,把行李箱放了进去。

    “上车吧,我刚买的!” 黄正的一句话,掰着指头算也只有七个字,但是如果不小心掉地上,估计能把水泥地砸出十四个坑,这足以看出黄正说这话时的自豪。真皮的坐椅,铮亮的仪表盘,可以打开的天窗,程俊感慨不已,也就两三年不见,黄正的变化已经让他生出几分崇拜。深圳那时流行这么一句话:有钱可以为钱自豪,没钱可以为未来自豪,既没钱也没未来的,也可假装自豪。

    出机场停车场,黄正付了三十五块停车费,程俊不明白机场的停车费为什么那么贵,他也没有问,不能让人觉得他老土。

    宝安机场出来,崭新的雅阁开始在双向六车道的广深高速上飞驰。深黑色的高速路在车轮下飞快的向后倒退,仿佛世界已经被程俊踩在了脚下。金灿灿的夕阳,把这个陌生的世界打扮得像包装精美的礼品盒。天边飘着一片金色的云,有着强烈的黄金质感,沉甸甸的快要掉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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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8-17 22:58:31 | 只看该作者 | 来自四川
什么时候又有新作,我感觉这是真实的,不愧是八千里路,期待后面的更精彩

点评

小娃火狐  继续啊,还是有些“面”粉在等到起呢!呵呵 

发表于 2011-11-25 13:18

八千里路  这个故事是真实的,是几年前写的,很长的小说,这只是若干分之一。有时觉得写的太压抑,论坛里也没太多读者,就懒得发了。 

发表于 2011-8-19 2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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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8-17 21:58:00 | 只看该作者 | 来自四川
细细读到05了,咋与我有很多关系样,,吉宏亮是我弟弟的名字,他也在深圳比如说帝王大厦,我也去过69楼,比如说荔枝公园我天天要去跳民族舞、

点评

八千里路  那真的是巧了!吉宏亮真名也不叫吉宏亮,但真的姓吉。其实荔枝公园是个很漂亮的地方,我经常去那里听人家唱歌,也许还见到了你跳舞,只是我们不认识罢了。 

发表于 2011-8-19 22: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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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8-16 16:55:06 | 只看该作者 | 来自四川
精彩,楼主要继续起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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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6-9 15:56:59 | 只看该作者 | 来自四川
本帖最后由 八千里路 于 2011-6-9 15:59 编辑

    只剩下三块大洋,怎么办?正在绝望的时候,程俊想了另外一个人:胡静。胡静让自己损失了一千多块,这会儿让她帮帮忙也不过分。电话打过去,程俊开口只要了一百块,胡静也没多问就答应让他过去拿。程俊花了身上仅有的三块钱,从地王大厦坐公交车到岗厦,胡静已经等在那里。胡静什么也没问就给程俊拿了两百块,告诉他不用还了,上次的事她一直都很歉疚。

    程俊又回到荔枝公园。

    “靓仔,聊天不?十块钱。”背后传来一个偷偷摸摸的声音,不用想也知道这是谁在招揽生意,程俊头都懒得回。
    “操*也可以,便宜了,五十块!”这个声音锲而不舍。

    程俊气得牙痒痒的,就算不要钱,他也没那闲心,更没那力气。

    “操*,三十块,三十块怎么样?”这个声音在说话间已经移动到程俊的前面。
    “操你妈,滚开滚开!”程俊终于忍无可忍,大声吼道。
    “操我好了,我妈死好多年了。”这样的对白让程俊觉得还是去前面跳湖死了算了。
    “滚——开——!”

    妓女转身走了,黑夜里留下一个像鬼一样的背影。

    这回程俊吸取了教训,睡觉不再脱鞋。后来这个习惯让他好久都脱了鞋睡不着觉,脱鞋睡觉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后来荔枝公园来了一帮河南人,人挺多,占据了荔枝公园的大部份椅子凳子。程俊只好搬家,在找到工作前换了三四个地方。其实雅园立交是个不错的地方,虽然人口密度大了些,但是那里下雨不用担心被雨淋,因为上面有立交桥。雅园立交的居民大都不像程俊这种无业游民,他们是有工作的,就是成天满大街拾荒。他们也是一伙一伙的,还各有各的地盘,开始他们不让程俊住,最后好说歹说才让他在一个他们经常小便的那个墙边上住下。程俊经常半夜被尿骚臭熏醒。

    继续找工作。工作说找到就找到了,私人助理。这事绝对是悲剧中穿插的一小出喜剧,也绝对是个笑话。


    (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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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6-9 15:48:01 | 只看该作者 | 来自四川
本帖最后由 八千里路 于 2011-6-9 16:11 编辑

天边飘过的那片云(上)——不在深圳(09)

    工作仍然没着落。正抑郁,按到汤华的电话。说晚上有人请吃饭,程俊高兴的跳起来,没工作有人请吃顿饭也行,一来可以能吃顿好的,再者也能省下一顿饭钱。五点多,程俊接了电话来到路口,一眼就看出来,那是陈凤芝的大驰。这天奇怪得很,开大奔的富婆说要带程俊他们到她家去,亲自烧广东菜。这很难得,程俊以前一直以为这个女人除了赚钱什么也不会。程俊想,在哪吃都是吃,不吃白不吃,反正自己不用出力也不用出钱。如果说一顿饭对你没有诱惑,那只是因为你不够饿。

    大奔只开了一分多钟就到达目的地,程俊还没吃饭先大吃一惊,富婆的家居然和范莉莉在同一栋楼。站在二十一楼,能清楚的看到他和黄正以前住过的那栋房子。晚上吃的什么东西程俊记不得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程俊肯定不会轻易忘记。
吃完饭,汤华把程俊叫到一间卧室,神神密密的对程俊说:

    “给你说件好事。”汤华说这话时一脸暧昧。
    程俊说什么好事你说吧。
    “你觉得陈凤芝人怎么样?” 汤华问程俊。
    “什么怎么样啊?我觉得她挺不错的啊。” 程俊被问得一头雾水
    “那就好那就好”。汤华如释重负的笑了笑说道。
    “什么事都没搞清楚你就好好好的,好什么啊?”程俊有些莫名其妙。

    汤华告诉程俊,陈凤芝说喜欢他,希望能做个朋友。程俊深知此朋友绝非彼朋友,一听汤华说这些程俊一下子头都大了。汤华说:陈姐说送你一部帕萨特作为见面礼,马上过户,不想要?

    那时候一部帕萨特二十好几万。如果没有任何附加条件,有人白送一部帕萨特那是一件做梦也梦不来的事。

    陈姐还说了,如果你们的关系到位的话,兴许这套房子也能给你。汤华看着窗外,假装清描淡写的说。

    那时候宝安南路一套一百平米的房子,它的价值已经超过一百万。对于一个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人来说,一部车,一套餐房,绝对是比天还大的诱惑,不动心的话就一定不是人!至少不是个正常人。

    程俊说:让我想想。
    想个屁!是我的话二话都不用再说!汤华愤愤的说。

    是的,如果陈凤芝是个男人,而程俊是个女人,可能一切都水到渠成了。但是,事实不是这样。男人和女人有太多的不一样。

    汤华说,陈凤芝喜欢程俊的原因,不是因为程俊长的俊。程俊说,我确实不俊,长相对不对得起朋友不敢说,只是自己觉得长得问心有愧。

    程俊问汤华,陈凤芝喜欢他什么?汤华告诉程俊,这些次的接触,从程俊言谈举止看,陈凤芝觉得他为人忠厚老实,人也还算机灵。作为一个事业有成的女人,四十正当壮年,无论生理或心理都需要有个男人在身边(据说陈凤芝离异多年,听说而已)。

    汤华比前划后的给程俊讲这件事如何如何点灯笼火把也找不来,如何如何千年难遇,但程俊却像脑子灌满了水泥浆,怎么想也想不清楚。程俊让汤华答应他考虑两天,就两天。汤华有些生气的样子:这有什么好考虑的啊,你现在都已经走投无路了。

    汤华后来到是嫁了一个有钱的新家坡华侨。

    离开的时候,陈凤芝说给程俊拿点零用钱。说是零用钱,一摞整的,应该是一万块。程俊很想要,做梦都想要,但没有要。

    这两天对程俊来说是漫长的。那套房,那部帕萨特,加起来怎么也值一百好几十万,多么让人心动啊,说不定他这辈子也挣不来这些财产。如果可以忽略不计后果,明天就能告别找工作、饿肚子的日子,就能告别这个令靳前生不如死,展转折磨他们的那个破地方。他想到了另一个女人夏芸,远在上海的女朋友。想着夏芸清纯的脸,还有她脖子里散发出的香味,心里很不是滋味。选择爱情,则要继续面对这种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选择财富,自己则要面对这个比自己大十几岁的女人。

    无论多复杂的考量,最终还是要作出一个决定;无论犹豫多久,作出决定都只是一瞬间的事。程俊牙一咬,咬得蛀牙掉下好几块。我程俊七尺男儿,饿死在深圳也不能让一个女人来养活!这个决定让汤华颇有些不高兴,忿忿的甩给程俊一句话:以后饿死你也没人管你!程俊想,你本来也没有管过我!不就是跟你蹭到几顿饭,什么大不了的。后来程俊琢磨汤华的话,可能是孙慧兰告诉了汤华程俊借钱的事,那又和她有什么关系呢?那五百元和汤华没有一分钱的关系。

    几年后程俊还在想像着这件事,当初真的跟了陈凤芝会是什么样的结果?这事名不正言不顺,既不能立字据又不能签合同,要是自己把青春献给了这个老女人,她反悔不给房子怎么办呢?是不是先让她把房子过户比较保险一点呢?神经,这个女人又不疯又不傻,她把房子给你,你不跟她了她找谁去啊?如果一切都能如愿,自己现在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呢?是不是也会再养一个年轻美貌的小女人?

    这是几年后程俊的假设。但就是在程俊拒绝陈凤芝后的一二十天内,程俊确实后悔过。

    钱一天比一天少,日子也一天比一天难熬,工作还是没有着落。命运似乎总爱和程俊开玩笑,但每个玩笑都不好笑。这天程俊一个人在外面漫无目的乱逛,也没有人找他面试。深圳三月的太阳,晒得这座冰冷的城市一片惨白。大叶榕的叶子漫天飞舞,这分明就是秋天。程俊竭力不去看这些让人心生寒意的风景,哀伤没有任何意义,只有找到工作才是出路。

    程俊早上吃了两个馒头,中午没有吃东西。他头晕乎乎的,这段时间每天头都晕,但今天晕得不太一样,心还有点慌,似乎预示着将有事情发生。

    程俊下午拖着沉重的双脚回蔡屋围。走过青瓷博物馆,就发现有些异样,路边停着好几辆消防车和警车,远远的拉起了警戒线。有警察在进进出出,气氛很紧张。程俊马上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从心底冲出,冲得头顶嗡嗡作响。他拨开围观的人群,想冲到里边看看究竟,还是被警察拦了回来。这时程俊看清楚了,正是自己住的那栋房子,从三楼往上,所有墙壁像用黑油漆刷过一样,四周一片被水冲过的痕迹,看样子大火刚被扑灭。程俊靠着一棵棕榈树慢慢的蹲下来,掏出电话打给靳前,告诉他房子着火了,靳前一听程俊这句就哽咽了,他说我马上回来

    在靳前回来的路上,先后从火灾现场抬出三具遇难者的遗体,而且都是从程俊住的那间房子里抬出来的。程俊眼前一阵阵黑,死的会是谁呢?大白天会是谁在屋里呢?后来才知道,死的都不是程俊住的那屋的。最后程俊也没有想清楚,六楼的三个人怎么会死在三楼的火灾现场?

    两个男人第二次抱头痛哭,在短短的一二十天里。屋里所有东西都化为了灰尽,没有被烧的也被水浇得不能要。陈俊到没有什么东西在里面,就几件衣服和一床薄被子,靳前除了这些,还有他心爱的书。此时两个人除了身上穿的,手里拿的,在深圳也就没有别的东西了。程俊安慰靳前:其实也好,至少我们不用再听隔壁女人叫床,还有,我们的小狗狗幸好丢了,要不这会儿也成了烤狗肉。靳前被程俊安慰得哭笑不得,问程俊:你像没事的人似的,今晚住哪啊?程俊这才意识到,终于无家可归了!

    今晚住哪?去吉宏亮那里?丢不起那个人。找孙慧兰?算了,她一个单身女人,找她也未必会收留。汤华就不用想了。张勇军?好久没有联系,算了,本来也没有什么交情,也不难为人家。靳前晚上去了他同事家暂住,程俊的归宿就只有荔枝公园。

    第一天去晚了,公园的长凳子早都被人占据。这一夜,程俊把白天人才市场门口免费泒发的报纸铺在草地上,身上再盖一些,睁着眼睡了一夜,早上起来报纸都能拧出水来,南方的夜晚特别潮。第二天晚上程俊早早的到公园占了一个凳子,也准备了更多些的报纸。这一夜睡得稍有点像睡觉。

    就在这一感觉良好的夜里,又发生了一件让程俊觉得不如死了的事。为了睡得舒服点,程俊把鞋子脱掉放在地上,还用报纸盖起来。早上醒来揭开报纸发现鞋是有一双鞋,可并不是自己的鞋。拎起来一看,居然前脚掌的地方已经不剩什么东西,相当于是一双破烂的鞋面。我的天,这种事也能发生?!这人也算还有良心,破鞋他也还能留下一双。程俊想破鞋就破鞋吧,总比没有强。他把脚伸了进去,亲娘呢,压根就穿不上,这是一双不到39码的鞋,而程俊至少要穿41的鞋。费了九牛多虎的劲,程俊才勉强把鞋穿上,走起路来全是小碎步,像穿木屐日本女人。

    程俊摸摸口袋,只剩下十八块钱,十八,吉利数字。他听说桂园路上有个地摊有二手皮鞋卖,好不容易熬到傍晚,卖二手皮鞋的老头终于出来摆摊了。程俊挑了半天,选了一双“花花公子”,看上去有三四成新,也没有坏,那就这双吧。死老头要25元,打死都不少一分钱,真的往死里打也不行。程俊只好要了双“老人头”,旧得很,但也还合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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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6-7 22:56:22 | 只看该作者 | 来自四川
这样一个字一个字敲出来的长篇,我一般是下载到手机里,细细品读的

点评

醉兮  喝酒吃面,我一直惦记着,路线我都打听好了,八爷,等到起。 

发表于 2011-6-8 20:32

八千里路  兄弟啊,只听你的声音,可从来没见到你真人啊!空了过来玩! 

发表于 2011-6-8 14: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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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6-7 11:24:45 | 只看该作者 | 来自四川
那天路过面馆,看到楼主在敲字,原来这故事是这样横空出世的。
很精彩,期待下文!

点评

八千里路  下次走过路过,一定进来坐坐! 

发表于 2011-6-8 14: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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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6-6 16:53:59 | 只看该作者 | 来自四川
好久没有看到八千的消息了,原来改行当作家啦!支持:D

点评

lantianbaiyun  嘿嘿,哪天就是要来吃面 

发表于 2011-6-8 19:35

八千里路  你这话要是让作家听到了,非把我面馆给砸了不可!你要这么说,我在江油论坛以后就没地方可以混了哈。空了来吃饭! 

发表于 2011-6-8 14: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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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6-5 15:24:57 | 只看该作者 | 来自四川
本帖最后由 八千里路 于 2011-6-5 15:31 编辑

天边飘过的那片云(上)——不在深圳(08)

    深圳这个地方天天都有奇迹发生,但借钱这种事不经常发生。朋友帮忙只限于出出主意,但多数情况下主意都是馊的。他想孙慧兰是不是有什么企图,可是他有什么值得孙慧兰图的啊。程俊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真的假的啊?我都快死了,可不能和我开玩笑,如果我明天承受不了打击死了你可是要负责任的!孙慧兰见他说得那么可怜,小声告诉程俊:他们今天捞到一票大的,给我分了两千,两千呢。

    程俊一听这,那明天的钱十有八九能到手。他于是兴奋起来,翻开黄正的抽屉,看里面有没有报纸或书什么的,现在很有心情看书读报!这一翻有了意外收获,抽屉里有个陶瓷的小瓶子,瓶子里全是钱,满满意的都是,不过全是一毛的,倒出来一数,足有四块之多。程俊想着明天就有钱了,那这些钱可以做点什么呢?吃饭,对,吃饭,四五天没有吃过真正意义上的饭了。

    程俊撩起衣服,一堆硬币全部倒了进去。整个人一下子有了精神,他呼的打开门,通通的下了楼,硬币在衣服里哗啦啦的响,响得满楼都能听得见。加上他的一个一元硬币,可以吃一碗卤肉饭了!马路对面的快餐店要很晚才关门,程俊在最靠里的位置坐了下来:老板,来碗五闷(元)的卤肉饭!一小会儿,小伙计端着饭上来了,“对不起,请先把单埋了。”小伙计说道。程俊把手一松,硬币哗的一下都倒在桌子上,引来门口几个吃饭的异样的目光。“老板,他这全是一毛一毛的,收不收啊?”“不收!”小伙计问完就出答案了。

    妈的,一毛不是钱啊?!程俊没着声,只是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像被人把头摁到了油锅里,门口吃饭的那几个民工模样的人的目光,刺得他后背针扎似的。小伙计似乎看出了程俊的尴尬,帮程俊想了一个主意:“这样吧,我把饭打包,给你送到家里,你再拿整钱给我,你看行不?”程俊心想,家里要有整钱我还懒得拿零钱呢。看来有钱也不一定吃得上饭。程俊说不出的恼火。

    程俊想这饭不吃了也不能这么丢人,什么玩艺儿!一抬袖子,四十个硬币天女散花似的呼啦一下飞得满屋都是,其中一个居然从门口一直滚到了马路中央,坚强的转了好几圈后翻倒在路上。程俊终于暴发了,“老子不吃了还不行!?”说完摔门而去。门口那几位被这满屋子乱飞的硬币吓了一跳,其中一位嘴上挂着一根通菜,过了足足十秒钟,才像吸面条一样的吸了进去。

    这顿没吃上的饭,足以让程俊记住两辈子。程俊又悻悻的回到屋里,上了趟厕所然后又重重的倒在刚才睡过的那个印子上,似睡非睡的躺了下来。

    第二天上午,孙慧兰真的送来了钱。五百元,对于此时的程俊来说,这是天那么大一笔钱,但对于房租来说,还是不够的。孙慧兰建议程俊搬出去重新找个便宜的地方,程俊说那也行。两人在蔡屋围转了大半天,找到一间便宜的房子,两百块房租,两百块押金。上楼一看,天啦,两居室的房子居然被改成了八间小单间,全是用层板隔起来的。程俊住的这间是上下铺,下铺已经住了一个人,上班去了,没看到长什么样子。房间除了床几乎没有其它空间,站在床面前蹭着隔墙才能转得过身。

    程俊想也只能这样,没有比这便宜的地方了,孙慧兰也说可以,那就租下来吧。交了两百块租金和两百块押金后,程俊口袋里又只剩一百块了。程俊没有讲昨晚吃饭的事,但孙慧兰还是请程俊去云南过桥米线吃了份荷叶饭。这顿饭也能让程俊记两辈子,似乎从来没有吃过那么好吃的饭。

    孙慧兰走的时候告诉程俊,钱什么时候有了什么时候还吧。程俊感激不尽,差点痛哭流涕,说只要我有了钱,马上就还你。

    因为欠孙慧兰的这个人情,07年的时候,程俊借给了孙慧兰9000块钱,后来就那么一直欠着。不在同一个城市,孙慧兰在电话里偶尔也提钱的事,只是说最近手里很紧,有了就还你。但是似乎她的钱一直都很紧,从来都没宽裕过。

    和程俊上下铺的是一个河北小伙子靳前,名字挺好,只是越是想有钱就越没钱,后来程俊和他开玩笑,让他叫“靳神”算了。小伙也是大学毕业没多久,在深圳找了差点读大学那么久才找到工作。刚毕业的学生,人单纯,也好相处。两人相安无事,到后来关系越来越密切。只是有件很烦人,又不知道怎么说的事,一直困扰着两个单身男人。隔壁住着一对男女,不知道是恋人还是夫妻。两人精力十分充沛,差不多天天晚上干那点破事。床摇得震天响,程俊不知道是那床不好,还是这俩运动天赋比较强。这也就算了,最让人受不了的是那女的还不停咦咦啊啊的从头叫到尾,丝毫不比A片配音逊色。

    每每这时,靳钱总是抱着头蒙着毯子,痛不欲生的喊:俺的娘啊,还让不让人活了呀!有时还重重的捶几下木板墙,捶墙的效果不一定,有时好有时更糟。估计隔壁也比较郁闷,要是捶得烦了,那女的还会故意叫得能让满屋的人听到。这时候小靳同学总是从毯子里出来,把头朝着地板,一副以头抢地的样子,看他的样子才会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接下来的事情还是找工作,仍然没眉目。程俊又陷入了深深的焦虑和不安,现在虽然有地方住,可是这一百块又能花几天呢?有什么办法呢,唯一能让程俊感到安慰的一句就是:天无绝人之路,他想信天不会绝他路。

    这一天,程俊路过荔枝公园门口,除了遇到站街女外,还意处捡到一只小狗。不知道是什么狗,有二十几公分长,脏兮兮,一动不动的卧在路边的栏杆下面。程俊一下子动了恻隐之心,他觉得这小狗的命运怎么那么像自己呢!于是抱了回去,在卫生间给洗了一下澡,小狗立马就精神了,虽然营养不太良,但还是肉乎乎软乎乎的,很讨人喜欢。没事总在人的身上蹭过来蹭过去的,还会撒娇。现在两人每天从牙缝里省出五毛钱,在超市给小狗买一个生鸡蛋给它喂。

    程俊和靳前每天出门就把小狗狗关在屋里,他们也懒得给小狗狗取名字,就叫他小狗狗。每天一听到开门的声音,小狗狗就在门后迫不急待的用爪子挠门,当人进屋时,小东西激动得眼泪都出来了。于是两人没事的时候就逗狗玩,逗狗的时候程俊也就暂时忘记自己还是无业游民。小狗狗给两人带来太大的快乐。后来程俊觉得小屋空间太小,不要把小狗狗憋坏了,就把它放在了外面公共的地方。小狗狗也老惹事,一会儿叼走别人家的袜子,一会又穿走了别人家的鞋。小狗狗的破坏力也不强,基本没什么损伤,大家有空也逗他玩。

    有一天,程俊出去回来就发现就狗狗不见了,开始还以为它藏在了什么地方,找了很久也没找到,靳前回来了,找了半个小时也没有找到。这时他们确认,小狗狗失踪了。两人坐在床上,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看着看着,只见靳前的眼里一闪一闪的,眼泪出来了。程俊一下子也忍不住,两人抱头痛哭起来。后来多年以后,想起这事程俊还偷偷的笑,但在当时,两人哭的绝对真实。一只可怜的小狗,如同这两个人的命运,被人遗弃,又被人捡到,最后又莫名其妙的失踪,多么悲惨的事啊。


    (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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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6-5 15:12:38 | 只看该作者 | 来自四川
本帖最后由 八千里路 于 2011-6-5 15:19 编辑

天边飘过的那片云(上)——不在深圳(07)

    程俊拉着同事,生怕等电梯时被差佬发现,从楼梯间一路狂跑到十四楼,再在那里等电梯。冲到十四楼,程俊的两腿抖得利害,同事扶着他才上了电梯。后来听说陈义和芳姐全被抓了,怎么处置的不清楚。胡静当时不在场,逃过一劫。胡静是挺善良的一个女人,为这事,她一直觉得对不住程俊,其实程俊也没有怪她。这事虽因胡静而起,她也对程俊进行了鼓吹,但至少没有骗他。后来胡静也在物质上对程俊进行过一些帮助,让程俊也挺感激这个女人。

    一千五百块打水漂了,发财梦也泡汤了。程俊像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掉进了冰窖。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这句俗话就是恶毒的的咒语,程俊也毫不例外的被言中。就在这第二天,吉宏亮找程俊谈话。吉宏亮今天的表情很古怪,似笑非笑,似乎有些兴奋,但又在努力的克制自己的情绪。终于在几番调整后,装腔作势的用领导的口气,有点关怀但又装得很勉强。

    “老黄的事知道了吗?”吉宏亮看着程俊的脸说完这句话后,又垂下眼皮,把目光转到了桌子上,表情很古怪。估计吉宏亮是怕表错了情。

    “不知道啊,你说说!”程俊有些焦急,他能从吉宏亮复杂的表情里看出,“老黄的事”一定不是好事。吉宏亮告诉程俊,今天公安局来友邦调查黄正了,具体情况不是很清楚,大概好像是说黄正在新的保险公司犯事了,又大概好像是说黄正春节去奥门赌博输了一大笔钱,过完春节就在公司的保费里做了手脚,挪用了八十几万保费,现在人已经躲起来了,公安在立案侦察。大概公安还不知道黄正有这么个落泊的表弟,要不肯定得找去问情况。

    难怪吉宏亮的表情那么复杂,这对他来说是件值得庆祝的事。上次电视的事本来应该记老黄一个好,但同屋的人声讨他,说他不地道,说他自私,这事很让他生气。最主要的是老刘让他门牙裁员的事,他一辈子也咽不下这口气,这不都是因为电视而起的吗?还有就是黄正的发家史让他忿忿不平,心里很是不平衡。为什么老黄就能既泡了女人还挣足了钱,虽是二奶,但那毕竟是硕士研究生啊,不算如花似玉,也能称美女啊!吉宏亮这回心里舒坦了,心里说老黄啊老黄,你也有今天!而后在心里一阵偷笑,如同他一年前上了他的上司丁经理的老婆一样开心,既满足了生理需求,又泄了私愤。

    程俊要然的在办公室坐了一上午。其实从实质上说黄正并没有帮到多大的忙,程俊觉得如果不是黄正,他可能还会在海工作的好好的,每个月虽然只有三四千块钱,但也稳定,今天的处境不能说和黄正没有关系。但又反过来想,这件事从始至终,黄正并没有做错什么。这件事对程俊最大的影响在于,他觉得唯一可以依靠的人不存在了,其实这种依靠也只是心理上的,有黄正在,不管他能帮什么样的忙,至少心里会踏实许多,他明白,在深圳只能靠自己。

    程俊思前想后,觉得今天必须要作出一个决定,关于他今后在深圳的发展之路。入保险这个行,一开始就是错了。去一个你一个人都不认识的地方从事保险,这本身就很冒险,况且他的性格也并不适合做这个工作。非要坚持做下去,只会更加头破血流。程俊决定:另外再找份有底薪的工作,先把生存问题解决也再说发展的事。

    程俊从此开始寻找新的工作机会。

    高中毕业的程俊要在深圳找份工作,并不容易。人才大市场里黑压压的人群,什么叫人头攒动?踮起脚来,看到的全是一片人头,黑压压的作无规则动作。香水裹着汗味,以及恶心的狐臭,还有不知来路乱七八糟的气味,阵阵让人窒息。程俊捧着自己的简历,转了好几圈都没投出去一份,连做文员都要求大专以上学历呐。高中生应该开除地球!程俊心里有些不平,老子的青春都奉献给祖国了,祖国就是这样报答我的吗?!

    不要逼老子造假!程俊想到了办假证。天桥上,东南亚证件集团的“员工”很敬业,不管天晴下雨,他们都坚守岗位。几个长得颇像东南亚人(黑,可能是长年累月的被晒的)的湖南或广东妇女,不管有人没人,都手持一张东南亚公司统一版面的名片,嘴里含混不清的喊:办证件办证件!这叫声很讲究,如同华强北卖假发票的人一样,不管他们是哪里人,国语讲得怎么样,都统一的叫卖:花(发)票花(发)票,花(发)票花(发)票!如果有人叫“发票”,一定会引来路人的评价,说他不专业,这会大大的影响他的生意。东南亚的什么证件都可以办,毕业证,从高中往上(初中毕业证估计没人要,丢不起这人),直到最高,如果有比博士后更高的学历,他们也都一定可以办。结婚证、离婚证、未婚证、房产证、身份证、台胞证、驾驶证等等等等一应俱全。如果存在处女证,他们一样照办,总而言之,只要带证的,他们都办,要不怎么能叫“东南亚证件集团有限公司”呢。

    程俊想来想去,花了二十块钱,办了张大专毕业证书,专业是行政管理,这个专业好,它没有太多的实质内容,不容易出纰漏,运用范围也广。程俊拿着这张假的学历证书又来到人才市场,人依旧那么多,这回他很自信的投了五六份简历,接下来几天程俊又投了二三十份。每天五块钱的入场费他有些不能支撑了,决定在家等消息。他也知道没那么容易,但他没有想到会那么那么不容易。几天过去了,手机一直在桌子上睡大觉,居然一个电话也没有,连孙慧兰的电话也没有。孙慧兰平时有事没事爱打电话聊聊天,这几天也不知道死哪去了。

    程俊一直在反思为什么这几天一个电话也没有接到?是工作经历编得不好,还是学历太低?他思前想后觉得可能还是学历太低,一咬牙,又在东南亚集团公司办了一张本科学历证书,还带学士学位证书。结果,还是没音信。网上投的简历到是有人通知去面试,不过也都没有面中。

    程俊气馁极了,从来没有过的失落。他想过回老家或者上海,但是就这样回去,面子放在哪里才合适啊?难道告诉别人说你在深圳找不到工作?让上海的朋友知道不被他们笑掉大牙。没钱是件怕怕人的事,又没工作又没钱是件更怕怕怕怕人的事。程俊口袋里的钱也已经所剩无几,确切的说只有五十块不到了。关键是马上到月底,又要交房租,黄正不在,哪有那么多钱交租,八百块啊。程俊想起了黄正刚到深圳的境况,五天花十块钱,四十几块也还能花一二十天,但房租不交肯定是逃不过去的。也想不了那么多,只能到时候再说,听天由命了。

    程俊盘算着口袋里的钱要如何花,如何花才能花得久些。一天两块钱肯定不行,至少得两块五,早上一个馒头,五毛,中午一个大饼,一块,大饼里有少许肉沫,白天找工作,得保存体力,现在对于程俊来说,找工作已经变成了休力活;晚上两个馒头,多喝一点水对付一下。就这样,加上出门的车费,不到五天,口袋里的钱只剩一位数了。

    程俊每天都两眼昏花,浑身无力,也不再有特别特别的饥饿感。只是晚上喝太多水,得老是起夜,起夜对程俊来说是件很痛苦的事。半睡半醒的状态,迷迷糊糊总也睁不开眼,恍惚觉得自己到了厕所,好像也尿了,但还是觉得鳖得难受,这才意识到自己并没有起来。最后还是半梦半醒像梦游一样,晃晃当当的到了卫生间,有时尿的自己满脚都是。

    撑不下去了!必需得找到出路,不然得出事。不交房租肯定是不能再住下去的,钱,哪里能弄来钱?程俊想过去偷,可是他并不知道哪里能偷到钱;去抢?自己走路都可以飘起来了,去抢鬼吧。去借?在深圳能借到钱,特别是像他这样不认识几个人,又没有偿还能力的人,能借到钱恐怕也只有鬼才相信。

    喝了一肚子水后,程俊躺在床上晃动肚子,听着里面哗哗的水声,忽然想到了一个人:孙慧兰。此人虽没多少钱,但出手也还大方,和她一起吃饭,程俊基本上也没有埋过单。听她透路,她有几个捞偏门的朋友,只要捞到就会分给她一些。那时程俊并不知道什么叫捞偏门,后来才知道,广义的说,捞偏门就是做不正当的生意,坑蒙拐骗之类的勾当。管它借不借得到,试一下,总比在这等死强。


    电话打通了,寒暄几句之后就进入正题。电话里孙慧兰扑哧扑哧的笑,她说我知道你挺困难,没想到你这么困难呐!你等着,明天给你送五佰块过去。程俊将信将疑,他不太相信能这么容易借到钱。

    (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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