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川这点事之--------谁的北川谁的城

古羊通玛 · 发表于 2011-7-11 23:56:21

时常梦见我故乡,

黄花开了满山岗,
白云随风轻飘荡,
一条小路弯弯悠长.
怎么看不见青砖碧瓦房,
怎么闻不见门前槐花香,
怎么听不见从前的歌声,
怎么找不到长大的姑娘,
。。。。。。。。。。。

----春雷.我想回家

很多个来历不明的清晨，从无边的恶梦中突然醒来时，大汗淋漓，眼神慌张，思绪像还停在深不见底的黑夜一样恍惚：这个清晨，我又从哪里醒过来？！

睡不是问题，醒也不是问题，睡醒后总是在问自己，从哪里醒过来？是很大的问题。我们是三年前那粒被震得四处飞扬的尘土，飞过绵阳，板房，飞到四方，再也飞不回家乡。永昌不是永远，禹龙不是龙尾。对于我们这飘来的尘土，现在安睡的地方也只是异乡，尘土不过是飘泊的过客，禹龙在那边，尔玛在这边，睡在这边或那边，都像是睡在浩瀚旷野的中间。每个清晨我们这些外地人被本地人扫地的声音划破梦境，回忆总会如窗台边行道树上那些小鸟，不请自来，停歇在莫明的忧伤里，然后再慢慢四散开来，或疯长或蔓延，再飞向天际。。。。。。

明月升起之前，开车或行走在这个叫永昌的地方，街道宽广，车马稀少，四周静悄悄，只听得见自己的心脏瓣膜在有节奏的扑扑作响，让人总有种中了敌人埋伏的惊魂不定和慌乱，在明暗时光交织的这一刻，置身这座熟悉而陌生的城市中，思绪也随着那些明灭不定的光阴变得交错起来：这座所有建筑看起都像是酒店，所有门头看起都如幸福梅林那边农家乐的地方是哪里？想必每一个置身于这座半生不熟的小城中的老北川人，都会有些时隐时现的空洞，每一段路每一排树都面面相熟却又遥不可及；每一座院，每一栋楼都似曾相识又都咫尺天涯；这个地方，曾经让设计的专家们无数次失眠焦虑，毛发脱落的地方，承载着文化，民族，防震。。。。。除了不能承载乡愁，能承载其他所有集宣传观摩于大成的地方，其实不是一座'修"出来的城,而是一座出来“秀”的城。秀出来的城市线条笔直，楼宇方正，从无数个卫视航拍的照片上看来，都像一盘码放整齐，准备开打的麻将牌局。离每一个都是异乡人的北川人很近也很远，这座城市和这座城里的北川人在努力的相互亲近，但相互的纠缠中又都有些若即若离的无能为力。

往事并不如烟，每一个黯然伤神的时刻，往事就是你背后紧紧贴着你的影子。但往事也如烟一样不可靠，就如有些能回忆也能看到的地方但就是再也回不去，真实的过往如青烟一样了无踪迹，喉咙以下的部位偶尔会犯堵，堵着什么，我们有时明白有时又不明白。每一个角落都有些形影不定，每一张面孔都觉得陌生迷离，很牛的人说过很实在的话：适合你这辈子居住的地方永远只有一个！那适合你居住的地方的味道也会是唯一，永昌的空气中不仅只有乳胶漆，也一样有花香，但觉得还是少了一种味道，我想，那就是家乡的味道，曲山的味道。

这里，俨然已是一片热土，全绵阳内最热的土地，四面八方的人因为同一个目的汇聚到一起，都想在这“秀”城的十里热土上赚到闪闪发光的金子。所以，才在这座城里聚集了原来我们不能想像的数量的各色人等，操着南腔北调的声音，扎起名号一个比一个还响亮的场子，无数个牛B哄哄的招牌慢慢光芒万丈起来，无时不刻地准备勾引本地人，外地人的信用卡。城市会变大，灯光会变亮，楼房会变高，这或许是“跳跃式发展”的需要，但不一定是每个人的居住理想，要不然，也不会为了去看那些数量堪比熊猫的古镇而把人挤得脸孔变形，那其实是我们对心中理想居所的默默凭吊，是被玻璃马赛克搞得审美疲劳的人们的一次集体怀旧。在我们生命行进的中间，永昌和我们一起来到这片都很陌生的土地上，穿过我们慢慢老去的目光，看到这初生的城在慢慢生长；看上去其实很美，但不是所有美丽的地方对于每一个人都温情脉脉，都会眷恋，都会如你眉间那粒朱痧痣难以拨出。但没有了上十字，没有了危家巷，没有了蒋肥肠，没有了。。。。。。在我们的有生之年中，在我们和永昌的纠缠中，它或许永远就是座我们曾经住过的城，永远不是家。

我无意于去勾引包括我自己，因为这些文字而为我们那些无法模糊的过去黯然神伤，回忆往往是我们跟自己意志的相互折磨，但同时也可能是对我们无处安放的痛楚又一次自我按摩，明天还是那个明天，明天的阳光之下，我们还是要和这座最陌生的熟悉城市一起，和时间慢慢的厮磨，慢慢变老。

永昌，我们不是亲人，但我们是，朋友！

永昌，还在生长，我们还要继续，城市和我们，都还在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