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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粉妹儿(十一)
在最后一眼还有意识之前,李梅仿佛是看见身旁挤满了几乎整条街的街坊,脑海里深刻烙下的印象就是一个个或白或黄的围腰帕和一双双焦灼心痛的眼神。 。。。。。
仿佛又是几个世纪的轮回,李梅蓦地醒了过来。这一次和所有以往从瞌睡中醒来都完全不同。以前每一次都总是睡眼惺忪、手脚PA LIA,半天都晕不过神来,总要在床上像发酵母面一样摊上好一阵子才能把元神拉回身上来。这一次,是猛地一下就醒转来,仿佛从不曾入眠。而且自己还无比清醒的知道,“妈,没有了!从今往后就再也看不见妈了!”
李梅“腾”地一下从床上坐起,奇怪的是除了床边自己那双盘扣布鞋身边一个人也没有,虽然还是躺在自己平时睡惯了那张硬板床上,头顶还是那幅顶上妈铺了白纸接灰的蚊帐,她反而突然觉得有种从未有过的陌生,原来熟悉的不是房子,而是人。人走了,房子其实就是个没有了灵魂的躯壳。她只觉得胸口猛然有一把腾起的蓝色火焰烧得自己生不如死。她只想从床上马上跳下,纵身跳进一口千年古井,也许只有那冰冷刺骨的井水才能熄灭这胸中要将自己活活烧成灰烬的烈焰。
就在她跳下床的刹那,外屋一个捏着的嗓子响起,“嗨,说是就是在将近12点多的时候,背了一背篼的干笋子,手里头还拿了一把豇豆,就是急到过马路,车子到现在都没找到,也没哪个注意车牌,光听到喊 压死人了。是那种像石油局的大车子,但是这一路天天跑的全部都是这种拉钢材、拉石油的车子找哪个去嘛。最造孽的是,法医说的是,手里头捏那把豇豆 捏得邦紧。送到停尸房,抠了半天手都抠不开,豇豆高头全部是血。硬是造孽。” 然后就是听到很多个女人低低地擤鼻子、抽咽的声音。
“豇豆!豇豆干饭!”李梅刚刚清醒过来的脑壳“嗡”的一声响,直挺挺地摔在地上。。。。。
多年以后,很多熟悉“米粉妹儿”的人都知道,老板娘是从来不吃豇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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