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八千里路 于 2012-6-29 16:18 编辑
由于快速下陷,我的左脚也搭进去了。我的第一反应就是要抓住东西,否则就再也没有爬起来的机会。我立即想到身后那棵长成一团的草,高原的草很少有一根草独立生长的,可能跟这的气候有关,长成一团才有利于抵御自然灾害。
要命的时候动作都很快,我在往下坐的同时侧身卧倒,反手过去抓住了那棵草,这时身体才停止了继续下陷。最后抱着那棵草采取匍匐前进的方式才把双脚拔了出来。退出那片确切的说应该叫沼泽的地方,我坐在没有草的戈壁上,用铲子刮鞋子上的泥,这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命不该绝!
这时候那些喇叭声消失了,我放眼过去,很多个黑点在地平线上一动不动,看不见脸,我想他们应该都是朝着我这个方向的。我这才明白,刚才的喇叭声不是在和我打招呼,而是在警告我不要往那片沼泽里去。谢谢好心人!
为了取点水,差点把命搭上,心里很不是滋味,丝毫没有那种大难而不死的喜悦。我沮丧的拎着水袋和铲子往东走,前面不远就能绕过这片沼泽地。
差点丧命于此的湖,右上方隐约可以看见路
这次在靠近湖水的时候更加小心翼翼,那里的地也比较湿,但仅限于踩出深深的脚印而已。湖边很漂亮,水里面长满了金黄的水草,水草间有很多像小毛毛鱼一样的东西在游动,一派生机盎然的景象。我捧了一捧水尝了一下,不咸也不淡,口感不是很好,但没有明显的苦涩味和咸味。谢天谢地,还好不是咸水。无论口感,有水就很不错了。
天空又下起了夹杂着冰粒的雪,梆硬梆硬的。尽管离天黑还早,但能见度也越来越低。在能见度还很好的时候就已经看不见自行车,更何况现在。看不见车,没有GPS,我只好沿着来时的脚印往回走。
雪下得很大,没多久地上就堆起了薄薄的一层,我的脚印消失在一条并不宽阔的河床上。河床很硬,根本踩不出脚印,来的时候只顾走路,忽略了这些,再说当时也没有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回去。
我在河床边找了很久,除了我现在在雪里面踩出的若干脚印外,没有发现一点踪迹。我呆呆地坐在地上,心情复杂得像被人塞了一团烂草进胸口。
能见度不足百米,我想是不是等一等,风雪或许用不了多久就会过去,等能见度好了就能找到方向。可是,万一这雪一直下到晚上呢?那我还是继续走吧,只要能确定大概方向,就能走到公路上去,走到公路上就不怕找不到车。
左肩扛着灌满水的水袋,右手拎着铲子,开始在风雪中艰难前行。所以艰难,不是因为风雪太大,路不好走,而是那时候那种难以言表的心情,或许更多的是无助与无奈。
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走上那条公路。现在的问题是我得往那边走?雪不厚,但足以掩盖路上的任何蛛丝马迹。往左走,还是往右走?这就是选择带来的痛苦,痛苦在于害怕自己选择错误。不对即错,还选什么呢?闭上眼转几圈,停下来朝着哪个方向就往哪个方向走吧。
今天很背,且背得很。我隐约觉得自己正在朝着相反的方向背道而驰,但还是决定走下去,等我确定不在这个方向后,那它就一定在另一个方向。走了很久,估计又走出两三公里了,没有发现自行车的踪影。它不可能离得那么远,决定返回。这次要再走两三公里才能到达我出发的位置,然后才算是另一方向的路。想想就觉得头皮一阵一阵的发麻,那会儿如果带上GPS,TM的哪有这事啊?!那会儿是那会儿,回不去了。回不去了那还悔个屁,真无聊。把自己痛骂一通后,觉得出了一口气,心情好了些,继续走。
终于走回了原点,我的脚印还在。我不知道还要走多久才能找到车,茫然得很。如果真的走了很久才找到车,那也就算了,我也没什么可愤怒的。只是那车,它就在我上公路刚才走的另一方向不足五百米的地方!
跑回湖边跳进去淹死算了我!老天捉弄人啊!!!
调到最小档,在看上去是下坡的上坡上缓慢前行。如果现在有十个人一起招惹我,我会把十个人都统统杀了。今天一天心里积了很多无法散去的东西,啥都有。而且它们在不断的累积和膨胀,我无法将它们释放,我觉得自己很快就会被憋死。
往前走了四五十分钟,积雪一点点的变少,最后消失。视线开阔了,太阳也出来了。回头看来时的路,弥漫着的烟云像一团散不去的冤魂。
远远的看到一面像旗帜一样的东西,在路边的杆上飘扬。我以为那里就是坡顶,西藏的坡顶都有经幡作为标志,这里没有经幡,也许用就旗帜作为标志吧。心里暗暗的高兴了一阵后,又告诫自己,不要对眼前看到的东西抱幻想,到那里是坡顶就是坡顶,不是就算了,免得失落。
果不其然,那面旗帜只不过是一块顶在一个木杆上的塑料布,去金矿的路在此分道,采金的人们自己做的标记而已。尽管我依然不能辨别上坡下坡,但我根据此前走过的坡度判断,上坡还在继续。
八点半,实在不想走了,今天走了太多的路。
今天搭帐篷也不顺,遇到前所未有的困难。先是找不到合适的地方,这是一个缓上坡,整个坡面很平整,就是找不出帐篷那么大一块接近水平的地方。考察了很多地方,哪都一样,那就随便找个地方搭上吧。帐篷撑开了,等到打地钉的时候才发现,地表五公分泡土以下全是像混凝土浇铸而成河床,河床由密集而均匀的小石块组成,地钉根本下不去。估计在若干万年前,这里是一条宽阔无比的河。
我偿试着换了很多地方,结果都一样。打不进地丁,睡觉就不踏实,界山达坂那一夜已经吃尽苦头,所以不想让悲剧重演。我坐在地上,拿着铲子歇斯底里的拍打地面。
就在这时,一阵大风袭来,另一出悲剧正准备上演。我转过身的一刹那,我惊呆了:帐篷的一头正离开地面旋在空中,等我站起来的时候它就翻了过去。天啦,这就是传说中的滚灯笼!我几乎都快哭出声了。
我哭喊着去追帐篷,要知道这是在坡上,风正从高处刮下来,帐篷越滚越快。看着帐篷不停的在地上翻滚,我绝望了。精神在那时瞬间崩溃,我坐在地上嘤嘤的哭了起来,哭得像个孩子。哭吧哭吧,哭出来就会好受点。
好在两分钟后,帐篷又在我视线之内停了下来。我又一阵狂奔,生怕它再次启程。冲到跟前第一件事就是检查帐篷有没有被扎坏。仔细检查一遍后,发现帐篷完好无损。也许正是因为它2.4公斤的自重,用料保守,才在翻滚中得以保全自己。
拆下帐篷骨架,夕阳里我抱着裹成一团的帐篷往回走。帐篷啊帐篷,你可不能再离开我。
这回长了记性,帐篷撑开后把防风绳系在了自行车上。不能打地丁是件很头疼的事,实在没法打,那就只能换个地方,可是都九点多了,天黑前还能走多远呢?
无意中发现帐篷的雪裙很长,一部分搭在地面上,如果在雪裙上埋上土,肯定比地钉的效果还好!结果也如此。
我与“灯笼”的合影
晚上毫无悬念的吃牛肉啃干方便面。
躺在睡袋里,回想这多灾多难的一天,感慨万千。不曾想,这只是个序幕,磨难前的热身,更多的艰险明天才正式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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