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将一颗心,毫无保留地捧了出去。那心里盛着春日初融的雪水,盛夏怒放的玫瑰,深秋凝霜的枫叶,以及寒冬围炉的暖意——总而言之,是一个女子所能有的全部温柔与热望。
起初他也似是珍重的。至少在那些含糊的晨光里,他的眉眼尚存几分真意,唇齿间吐露的誓言犹带温度。我便信了,将每一句轻诺当作磐石,将每一个眼神视作永恒。于是我倾其所有,将灵魂最幽微处的光点也一一掏出,毫不吝惜地缀在他的衣袍上,装饰他的路途。
殊不知人心原是最易变的器物。今日视若珍宝的,明朝或可弃如敝屣。他渐次将我的爱当作寻常,将我的好认作本分,终至连抬眼一顾都觉费事。我却犹自不觉,仍一味地付出,仿佛这般便能填满那日益扩大的虚空。
直至那日,我亲眼见他携了另一女子的手,行走于我们曾并肩走过的长街。他的笑意竟是我久未尝见的鲜活。那一刻,我才恍然惊觉:自己满腔的热血,原不过是浇灌了无情的顽石。
痛楚来得迟缓却深刻。初时只若蚊蚋叮咬,继而如细针密刺,最后竟化作万刃攒心。我蜷于榻上,望着窗外灰白的天,忽然觉得连呼吸都成了极费力的事。原来真心一旦错付,竟比投身虚空更教人悚惧——至少虚空不会嗤笑你的痴傻。
我试着回想他的好,却只捞起一捧残影。那些曾经熠熠生辉的时刻,如今看来不过是自欺的把戏。我不是没有察觉过他的疏离,只是自愿蒙住了双眼,便能维系虚假的圆满。
夜来时分最是难熬。往事如潮水漫涌,每一帧甜蜜回忆都化作利刃,回刺向我早已千疮百孔的心。我睁着眼直到天明,泪已流干,喉间哽着无声的嘶喊。何以一腔真诚,竟换得满身伤痕?何以竭尽全力的爱,只落得贻笑大方的结局?
“我究竟做错了什么?”我问镜中枯槁的形影,却没有回答。 如今我坐在初遇的湖畔,看残阳如血,染红一池静水。往事如烟,俱从指缝间溜走了,空余彻骨寒凉。我知道终有一日伤口会结痂,疼痛会麻木,但那信任他人的勇气,那毫无保留去爱的能力,怕是再也回不来了。
一颗真心尽付东流,原是人世间最寻常的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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