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限

风信子 · 发表于 2007-12-2 20:11:32

认识枫的时候，我十七岁，一个人生活。
是在逛街的时候，无意中看见了“奇乐屋”的招聘广告。我想，天天看着那些精美的礼品也不见得是一件难过的事，面试很简单，那个看起来很快乐的男孩子笑着对我说，你明天来上班吧。
我耸耸肩，无所谓的样子。我需要的不是一份工作，而是我多余的过分的时间，总要想办法消磨掉。
回家后接到妈妈的电话，她说，小雨，你到妈妈身边来，好吗？我不放心你一个人。
我说，好啊，只要你能忍受我的坏脾气。
你是我的女儿。
想也是，江油既然没有我留恋的人留恋的事我又何必在这浪费时间呢？
晚上躺在床上一直睡不着，离开这个冷冰冰的城市，我并不难过。只是忽然想起那个男孩子的脸，他笑着的样子，让我看到了幸福。我决定去和他告别，虽然我们还不算认识。
到的时候，他正准备下班。我说，对不起，我明天没有办法来上班了。我要去北京，但是我会给你写信的，相信我。
第一次出远门，心中并没有丝毫恐惧，我在火车上除了吃饭就是蒙着头睡觉，到北京西站的时候，天还没怎么亮，妈妈在出站口的人群里叫着我的名字。我挥手，妈妈，我在这里。
她说，你怎么不多穿点衣服，这么大了还不会照顾自己。
然后我看到他身边那个男人，我的继父。她说，小雨，叫爸爸啊！
我看着这个素未谋面的男人，我应该叫他爸爸。不知道是不是下雪了，我突然觉得很冷。爸爸爸爸爸爸，我在心中喊，可是发不出一点声音来。
他说，好了，先回家吧。别冻坏了。
我沉默的跟在他们后面，变的很沮丧，忽然有种想逃走的冲动。
天渐渐的亮了！
我给枫写信，我说，北京天天下雪，好美！我说，我不喜欢这里，妈妈渐渐让我觉得陌生。我说，继父对我很好，可是我就是没有办法叫他爸爸。我说，我可能会走，所以你不要回信给我。我说，枫，为什么我们总是无处可逃呢?
二个月后的一天，我和妈妈发生了激烈的争吵，忘了是什么原因。他们上班了，我想了很多，还是决定离开。我到火车站的时候，给妈妈打电话，我说，我走了，不是赌气。我说，妈妈，你应该有你的新生活，我不怪你。只是我没有办法忘记爸爸，所以请你不要勉强我接受那个男人那个家。我说，我在深圳有朋友，你可以放心，我会过的很好。
我是真的自由了。
没有买到直达深圳的火车票，只好到广州后再转车。后来有很长一段时间过的很苦，没有十八岁，高中又没毕业，找工作很难。真正安定下来的时候，我才想起应该给枫写信。离开江油已经半年多，不知道他过的怎么样。不知道对他说什么，就寄空信封给他，我想他能读懂。
他的回信出乎意料的简单，他说，家里面一直在下雨。雨寒，寒雨，这几天我总觉得好冷，我不知道寒在还是雨在，或者雨寒寒雨都已不在。
我拿着他的信跑到了楼顶，我不知道为什么我还是哭不出来。那些眼泪从爸爸离开就奇异的消失在了我的生命里。我想起他给我面试那天的笑容，他看起来是快乐的，他说，你明天就来上班吧。而现在，他的文字因为我变的这样忧伤，仅仅半年，我们都不是当时的自己了。
国庆节的时候，他来深圳看我。还有伟杰，那个一直很照顾我的男孩子，我们一起去看海。我不喜欢伟杰，可是我却一反平时的冷漠，不停的让他给我讲笑话。枫一直很沉默，他看着我的时候，眼里有疼惜，为什么不是失望呢？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我的任性总是让自己和身边的人无所适从。
枫走的时候，我送他到车站，没有多余的语言。车启动后，他发信息给我，他说，雨寒，在我眼里，你一直是个没有得到照顾的孩子。
我看着他离我越来越远。那你又何尝知道，我只是不要你不快乐，我永远不会忘记你那天的笑容，照亮了我心中每一个阴暗的角落。我会回来找你，等到我们认识三年的那天。因为我要用这些时间，让自己从过去的阴影中走出来，我要用一颗平常心来爱你。
我在等待中一天天成熟起来，时间真的可以带走很多东西。可是，可是就在我有能力去爱的时候，枫却告诉我，他有女朋友了。他说，雨寒，我累了。那个伟杰，其实很不错的，看得出来他很爱你。他说，雨寒，你要对自己好一点。因为我要走了，我在这里等你已经快三年，我要去追寻自己的梦了。他说，雨寒，其实爱一个人是有期限的，时间到了就该离开。他说，雨寒，你是爱过我的，是吗？
我无话可说，只是枫，既然等了那么久，为什么不三年到了再做决定。可是像你说的，爱一个人都有期限，所以我会忘了你。只是我知道，在我以后的生命里，再不会有一个男人对我说，雨寒，寒雨，这几天我总觉得好冷，我不知道寒在还是雨在，或者雨寒寒雨都已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