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行之单车穿越土城---泗耳路

海子

         三人行之单车穿越土城---泗耳路

   人与人相恋，或有移情的那一天，尽管先前尽数穷其山盟海誓，但那尘世间难以确定萌动，把一切过往的美好都湮灭在糟糟切切的凡尘中。而人与大山却不这样，我们总是相遇在无限的时间，我们让芊芊的情节交汇于无限的空间，缔结在那个小小的交叉点上。就如山中丛林的一只鸟儿偶筑巢在纵横的枝柯间，尽管广袤的地域不同，但那是清鸣之家，是那些丈量碧空的精灵终生眷顾的地方，就如我们心中的墠垭。

   这不是一种偶然搅起的激情，也并非一时懵懂的冲动，那是一种长久的期冀，是一种根植在心中的缱绻，于是我们沿着那条清澈的小溪朔流而上，轻轻地走进了土城藏族乡。

   阳光西斜，须臾便隐在西边茂密的山林里，此时，云层的边际扫过一缕回光，天黑了。我们坐在土城简陋的餐馆里，就着昏暗的灯光同土城的老乡推杯换盏，谈天说地。其实，醉翁之意不在酒，了解墠垭，为明日的穿越积累感性认知才是我们最终目的。难得这么闲适的在酒中打发着时光，也少有这样和莫逆之交把酒言欢之况味，一种能相互解读心灵的契合，把即将穿越的艰难变得简单易行。跨出小店的台阶，我们带着微微的醉意走在夜色阑珊的街区，土城的夜晚已不再寂静，激情的锅庄舞动在山乡的小院，优美的旋律悦动在那方青翠的山林……

   清晨，倚窗眺望，泗耳方向云烟飘渺，东方的天际没有红日喷薄的征兆，但我们依旧背上行囊，走进了爽朗的清风里，投进了大自然淡定宁静的怀抱。走过金堂坪，天空无端落起雨来了，薄薄的水雾把山和丛林推到更远的地方，眼前似乎只剩下一片辽阔的空茫，我们赶紧下车将背囊套上防雨罩。

   此时，一老乡走来与我们寒暄，当他得知我们是来穿越墠垭时，善意的向我们讲诉了江油一骑友被困墠垭的经历：大约在今年三月底四月初，一骑友从泗耳方向历经艰难将山地车扛至2800公尺海拔的墠垭，但他却在那里迷失了方向，于是他沿着那条错误的路线，把自己置于了生死边缘。夜幕即将来临，他依旧在茂密的森林中踌躇，最后骑友毅然将爱车弃于山林，顺山势而下，穿过荆棘，越过沟豁，然后沿着山水流经的方向走去。他在经历了常人难以想象的艰难后，终于在晚上九点过看到期盼已久的灯光，于是他爬上山沟，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敲开了山民李明华的家……。用李明华的话讲，当时那个骑友遍体鳞伤，双腿更是没有一处是好的，他很幸运，没有死在墠垭。第二天，李明华独上墠垭，在骑友描述的山林中找到了被遗弃的山地车……。

   谢过老乡的善意，我们又钻进飘洒的雨幕里。山雨频频的叩打着我们的面颊，雨水把山林染得幽冥昏黯，烟岚在林中穿行，就像墠垭徐徐的深呼吸。走过山，走过水，走过这一路的永恒，十一点过我们终于到达蒿池坪，真正的穿越便从这里开始了。墠垭，系雪宝顶国家自然保护区的核心保护区，它位于四川省绵阳市平武县的泗耳、虎牙、土城和大桥乡境内，原名：泗耳自然保护区，其总面积达到63615公顷，是绵阳最大的保护区。墠垭山高林密，植被丰富，物种多样，走进墠垭就走进了原始的丛林，走进了天然氧吧，走进了宁静，走进了艰难。

   进入密林幽静的林径那一刻，我们的调侃已少了许多，陡峭的山路把一切话语都化成了粗粗的喘息，而在危险的时刻，在艰难的路段，才有叮咛的嘱咐飞在寂静密林的枝柯间，除此，只有山风轻抚丛林的呢喃响在耳畔。雨后的山路异常湿滑，常常走一步退半步，一不留神便匍匐倒地。时而，藤蔓挂住了山地车，时而荆棘拽住我们的衣衫，在林木茂盛的丛林间，我们显得那样渺小，常常只能远远看见一点鲜亮的骑行衫。

   墠垭古木参天，形态各异，林中到处都有倒地的枯木，或与山风对峙，或横陈山路挡道，那布满青苔沧桑的枝干，无不为原始丛林增添了道道迷人的景观。杜鹃花盛开在密林的树冠，艳丽山花繁茂在古木参天的林地间，此时的墠垭虽然依旧寒风凛冽，但密林深处却是花团锦簇的春天。

   经过四个小时扛车的艰辛，我们终于能够小憩在墠垭2800公尺的那块狭窄的空地上。一身的疲惫我们无心吃喝，傻傻地坐在草地上，试图让那紧张的躯体尽快放松。时间一分一秒的在流逝，我们不敢再耽搁了，时间就是生命，这句话只有在墠垭你才能真正体味出它那最实惠的意义。我们极不情愿和无奈的爬起来，匆匆合影后又扛车离去。

   上山累，下山也并不轻松，常言说上山容易下山难，只有趟过山路的人自然会明白。走在山水冲刷的沟豁里，我们亦步亦趋，脚下不断地状况导致山地车不时撞在山石上。有时一个长溜便人仰马翻摔得一身的山泥，此时没有人能帮得上你，爬起来还继续前进。由于山雨纷飞不止，我们还得时刻检查袖口裤脚是否扎好，以防止山蚂蝗的叮咬。下山虽然很艰难，但大山的空灵寂静和那些随风飘来的宁静淡雅的芬芳，却让人倍感那难以邂逅惬意。就这样，又经过一个小时的磕磕绊绊，我们终于走到了土泗路那道壁立的坡体前。

   把车扛上高高的坡体，七海和六指琴深深地舒缓了一口气，这时他们的精神头又来了，一边忙着整理装备，一边取景照相。其实，我最能理解他们，不外乎有路了，一切艰辛就结束了。他们不曾想到，拐过前面那个弯便是连绵数公里的崩塌和泥石流，与墠垭丛林穿越的艰难相比有过之，而且非常危险。我们又扛起车走在崩塌的乱石堆上，行在泥石流松软的边际……。山路随时被大面积的塌方阻断，我们还得不断扛车直接溜下陡峭的滑坡体，这时的我们不但要保护自我，还得防止车辆被摔坏，二者一旦出现问题，我们就不可能在雨中通过崩塌地段，更不可能在黑夜降临之前走出大山。人的命运就是这样，越是不希望发生的事情它却偏偏要找到你，六指琴就在那个长长的滑坡体上演出了精彩的一幕，山地车后碟刹毁于一旦，所幸人无大碍。大概这就是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的哲理吧。

   当然，这一路险象环生，不说九死一生，但每次都叫人心惊胆战。我是不信鬼神的，但那山林里每每飘来的禅音，都似乎庇佑了这次艰难的穿越，它在森林中的每一个细节，在险象环生的关键时刻。最终，我们以坚强的毅力走出了原始丛林，趟过了严重的地质灾害……。当我们踏上可以骑行的山路时，狂暴的山雨无情地袭来……。

   晚上七点十分，我们着一身的泥浆走进了泗耳藏族乡。
   艰苦的穿越结束了，墠垭在我们的记忆里烙下了难以抹去的痕迹。我想，无论今后能否再上墠垭，墠垭也是我们人生中永恒的情缘。
   夜里，山雨依旧不停地下着，从墠垭奔流而来的山水轰鸣声抨击着我们惊恐未定的心绪，那一夜我们辗转反侧，迷蒙的梦魇中我们依稀还在穿越……穿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