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补丁文儿——远去的中秋记忆

闲云居士 · 发表于 2009-10-4 22:27:28

本帖最后由闲云居士于 2009-10-4 22:47 编辑

又到中秋。

果、饼、鱼、虾虽己备全，心仍怅怅然，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唉！现在吃的这么丰盛，咋再也找不到小时候过中秋节的感觉了？”老公不经意间的一句感叹，勾起我心灵深处那久远的记忆……。

那是一九六0年中秋。

那时全国实行“公共食堂”，家家不能自己动烟火，皆凭饭、菜票到指定的食堂领取清汤寡水，不夠塞牙缝的一日三攴。

我家因母亲患慢性病，可以由医院出证明，按月从公共食堂将母亲的定量米、面从食堂领回家自煮〈城市最低标准：每月十二市斤〉。故离中秋还有几天我和二姐、小弟就敢于缠着妈妈要月饼。

中秋到了。

早晨，小弟悄悄告诉我：“三姐，我昨晚梦到妈妈做了好大一个月饼！甜的！！上面还有芝麻！！！好香哟！！”

这一天，这个有芝麻的月饼一直在我脑海里旋转……。

迫不及待地等到天黑了，我和小弟站在院子里蹦蹦跳跳地唱着童谣：“月亮婆婆，火烧馍馍，你吃瓤瓤，我吃壳壳。”看着月亮挂在了院墙外的皂角树梢，小弟急不可待地大叫：“妈妈！月亮婆婆上树了，可以吃月饼了。”

妈妈从柜子里取出了用青花大磁盘装着的一个黑乎乎的饼状物，放在院子里的小桌上，爸爸从出诊的药箱里取出了两个石榴、两个梨和用手帕包着的一包炒蚕豆；我拉小弟乖乖地坐在小凳上等妈妈分月饼。妈妈小心地用刀把饼切成了六份，一一分到我们姐弟摊开的小手上，我轻轻地、小小地咬了一口，甜呀！但没芝麻！！！妈妈说：“这是用一点面粉、细米糠、蒸熟的老南瓜拍在一起烙出来的，好吃嘛？”

借着明亮的月光，我看见妈妈的眼角挂着两粒晶莹的泪珠；8岁的我心里泛起一股酸热，忙大声说：“妈妈，月饼好甜呀！您也吃呀。”妈妈轻叹道：“这也叫月饼？”爸爸忙把分好的石榴和梨放在我们姐弟的面前，转身温柔地对妈妈说：“你也坐下吃吧，比起别人家我们家还算不错！还有果、饼祭月。”

我拿起一粒大而饱满的石榴籽，对着月光透过那红宝石一样的果肉，眯着一只眼睛四处张望；我看见了红的月，红的云，红的树……。转过来看爸、妈、姐、弟也红光满面，全无日光下的满脸菜色！

耳边又响起了爸爸的洞箫声……。

年年吹箫赏月是全家最惬意的事！今年虽左邻右舍家家都有人因极度营养不良患水肿病，亲戚中也有几人饿死，爸爸也没忘了吹那支伴他走过大半辈子的紫竹箫，只是今年吹的是【平沙落雁】。

以后的几年，因妈妈身体日渐虚弱，爸爸烦恼日渐增多，加之“四清”、“社教”、“文革”接踵而来，爸爸疲于交待、过关，直至爸爸1970年辞世，他再也没动过那支洞箫。

“天若有情天亦老，月如无恨月常圆”。

又到中秋。我祈愿在今夜的梦中又能听到熟悉的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