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　爸　再　娶

刘才忙 · 发表于 2008-2-26 11:26:25

母亲的坟头尚未长出青草，年迈的父亲就萌发再娶的念头。我与妻不禁感到十分惊诧。母亲刚撒手去，父亲就要再娶。我们有点愤愤然。很快，通过小女把意见反馈，十分鲜明表示抗议。
诚然，我们知道“少是夫妻老是伴”这句俗话，不愿以身试法干涉他的婚姻自由。现实面前，我们有两个弟弟都到了谈婚论娶的年龄，父亲漠不关心。还说有出息的人不应靠父母，真令人寒心。况且“后母”这个词汇素来叫人恐惧。
说实话，我们分享父亲的爱太可怜了。父新婚就响应号召雄纠纠、气昂昂，跨过鸭绿江——赴朝抗美，浴血奋战。复员后转到铁路部门大修队工作，长年四处奔波，逢年过节方才探亲。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母亲陆续生下我们五姊妹，忙了外头忙屋头，肩挑背磨，使她过早憔悴，劳累成疾。而父亲给我们的印象不太良好。他脾气火爆，掷地有声。如我们兄弟姊妹中一人犯事，统统地受过。他从不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往往拳脚交加，棍棒相逼。成人后，虽没光宗耀祖，却也在四邻中算小有作为。父亲就引之为豪，归纳为他严教的结果。渐渐地，我们对父亲的畏惧转化为憎恨。
初以为父亲只是说说而已。没过多久，在他七十五岁生日那天，带回一个貌似鲁迅先生笔下的“祥林嫂”。背略驼，走路蹒跚，四十来岁，宣布为他的新女人。叫我们该喊妈的就喊妈，该喊婆婆的就喊婆婆。杯箸交错中，响应甚微。据父亲说，这女人受不了丈夫虐待，愤然离婚争取自由，他很欣赏她的勇敢。事后，邻里好事者向“祥林嫂”探听身世，她说是山里人，膝下三子一女，均未婚嫁。自己嫁人的目的是想把憨实的老二带出山来，找个媳妇，以续夫家香火。只要我父达到此条件，再拿点钱给她家里，解决好她母子的后顾之忧(可能是遗产问题)，结婚证即可去办；否则，她就回去。对于前条件，父亲默认；后者，竭力矢口否认。盛怒之中，声称要举行隆重婚宴，以在亲朋中明确其母子的地位。“祥林嫂”一来，老态龙钟的父亲突然勤于洗濑。居然“洋装”在身，雄纠纠，气昂昂；这女人胸也直了，居然充当家庭领导，发号施令，仗父欺小。使本来就不和谐的家庭局势十分紧张。我们无法获取父亲与这女人怎样结识、怎么钟情的秘密，始终怀疑她是冲着父亲有笔小小的存款而来，布着桃色的陷井。父见我们几姊妹尚未形成统一战线，采取各个击破的方针。最后，都同意了。唉，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父要再娶，亦是同样的道理。听着父亲拉出的吱吱呀呀的二胡声，也许他晚年娶新是幸福的。
七十九岁的父亲寿终正寝，追随母亲去了。后母连葬礼都没参加，却星夜找来她的儿女欲分房屋，后来，席卷了父亲所有的遗产，并找单位解决了遗孀生活费用，不知何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