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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兄弟,就莫说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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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7-9 17:18:01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 来自广东
是兄弟,就莫说那些!
八千里路    发表于2009年09月13日 23:12 阅读(116) 评论(6)
分类: 个人日记 权限: 公开

    一次相隔十年的见面,让人很是伤感。人的一生里,不会有很多个人可以被称之为“兄弟”。尽管这样,那份十年前的兄弟情谊,经过十年时光的洗礼,变得让人无法言说;那个十年前的兄弟,如今也陌生得如同一个大街上向我问路的过路人。于是,我明白,很多美好的东西正在离我们远去,谁也没办法去挽留。这种感觉很熟悉,它叫“无奈”。


     飘着小雨的下午,接到一个电话,我惊讶得半天没说出话来,电话是罗晧打来的。罗晧,一个十年前失去联系的同学兼战友,我们曾经是亲密无间的兄弟。


     我问罗晧在哪里,他说他在九零三医院,我心里咯噔一下,怎么又是九零三。我问他在那里做什么,他说他父亲生病在那住院,在ICU病房好几天了,还没出来。我想起了那个阴森恐怖的ICU病房,我叔前段时间因车祸在那里住了好多天,还总算是捡了条命回来。


     我放下手里所有的事,马上赶往医院。罗晧本来一直在东莞工作,这么远赶回来,我想他父亲一定病得很重。


     罗晧,我高中同学,是我最要好的朋友。在我记忆里,罗晧一直都是一个循规蹈矩的人。高中时,他和我一起都在艺术体育特长班,我们都学了音乐专业。他学习很认真,特别是专业课。我和他不太一样,总是“与众不同”。我不喜欢钢琴课,每次布置的作业我几乎从来没有完成过,我不务正业的抽所有的空闲弹吉它。高考只考钢琴而不考吉它,所以我就成了不折不扣的不务正业。罗晧则不一样,每次都老老实实在琴房练琴,一练一下午,每次交作业他总能弹得很不错。我就不用说了,从来都没及格过。老师总是教导我说:你看看人家罗晧。没事的时候我就拿罗晧开玩笑:罗晧罗晧,肖老师让我看你来啰!罗晧气不打一处来,从鼻里迸出一句:我懒得理你!罗晧总是那么宽厚。


     我逃学,罗晧从不逃学。我打架,他也打,不过总是我惹了事,他帮我打。每次打完架,我总是很感激罗晧的及时赶到替我收场,他则拍拍身上的土,若无其事的说:是兄弟,就莫说那些!这是一句地道的四川方言口头禅,这句话的意思和东北话的“啥也别说了”很类似。从那时起,我知道了有一种朋友可以叫“兄弟”。


     暑假天,我们瞒着家里人,冒着生命危险偷偷去金矿卖苦力挣钱。那活真的很苦,二十七八个小时,得不停的从巷道里背金沙出来。几十米深的巷道,任何地方都可能随时塌方,而且巷道里严重缺氧,那些烟鬼想在下面抽只烟都不行,因为跟本点不着。我和罗晧每进出一趟都气喘吁吁,嘴唇青紫。金沙里的水,混着汗,一直不停的从背上流到鞋里,一天下来,脚被泡得像死人脚似的,自己看着都害怕。


     整整一天一夜,一直都那么累。我累得跟本就吃不下饭,吃一小口就恶心半天。罗晧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一大茶缸绿豆粥,非让我喝下,如果不能坚持到最后,工头是不会发工钱的。我咬着牙,就那样坚持着。在巷道里上坡时,罗晧一边背着自己的一袋子金沙,一边从后面用力的推我,现在还能记得起罗晧从后面推我的感觉。终于熬到一个班时结束,我们各领到一百三十块钱,那是我们一学期的学费。如果不是因为罗晧,可能我怎么也拿不到那笔“巨额”的工钱,我感谢罗晧,罗晧还是那句:是兄弟,就莫说那些。


     领到工钱,我俩都来不及兴奋,倒在路边的乱石堆里就睡着了。一觉醒来,我们相互掺扶着往回走,夕阳把我俩的影子拉得老长。我们一路走一路唱着中文版的《我的太阳》。夜里,反而不困了,我们坐在田埂上,吹着暖哄哄的夜风,听着蛙鸣声,谈着各自远大的理想。那些曾经的理想,也都在成长的过程里,随风飘散了。


     那时很累,但很快乐。


     尽管罗晧学习很认真,但他也没有逃脱和我一样高考落榜的命运。和我一样,因为文化成绩太差。后来我们一起去当兵,还分到了同一个部队。虽然没有在同一个连队,但我们连队的营房和他们连队的营房紧挨着的,而且我们班的窗户正对着他们班。


     遥远的异乡,就在你对面,有一个人是你同学,而且是你最要好的朋友,这事想想都很奇妙。这让我们就像牛郎织女一样,有空就站在各自的窗户边向对面眺望。新兵,没有任何自由,虽然没有哪一条条令条例说新兵不准站在窗户边相互张望,可是班长还是取消了我们这个资格。我们就在彼此班长都不在的时候,像做贼一样,紧张的向对面瞄,当我们同时望到对方时,那高兴劲,十几年后的现在想起来还是那么兴奋。


     有一次,我走在队列里,罗晧他们班正好和我们对面过来,我终于忍不住扭头,小声的叫了声罗晧,我看到他激动得脸都红了,我还看见他在队列里轻轻的蹦了一小下。叫他的后果就是屁股上被班长狠狠的踢了一脚,我瘸了好几天。


     第一年兵时的深秋赶上了演习,我所在指挥连的侦察班,被派到了前沿阵地的观察所。罗晧所在的122毫米火箭炮营理所当然的在炮阵地。猫在盖着伪装网的人工掩体里,听着炮弹在头上呼啸而过,在离观察所一两公里外的地方爆炸,那声音震耳欲聋,夜里还能看到火光冲天,很震憾。我到是整天都担心炮弹会掉一个下来“砸”着自己。后来事实证明我不是杞人忧天,还真有一发出了故障的火箭炮炮弹飞到了观察所,我们全班差点就那么光荣了。


     演习结束,老兵就快复员了。老兵复员,新兵如过年。老家伙们终于要走了,他们也懒得再管那么严,新兵终于获得了些许自由,我和罗晧终于有了自由见面的机会。我和罗晧盘腿坐在营区里一排高大的白杨树下的草地里,兴奋的胡乱吹着牛。坐在干黄的草地上,一阵风吹过,白杨树哗哗的响,叶子不断的往下掉,一片白杨叶飘啊飘的,飘了半天,停在了罗晧的军帽上,罗晧知道叶子在头上,他却懒得理它,一直在头上顶着。当兵快一年了,从来没有那么放松过,那叫一个悠然。


     我很难想像,四十发火箭弹是如何在几秒钟时间里全部发射的,尽管我很好奇,很想问罗晧。但我不想被罗晧取笑炮兵没见过打炮,我于是装出一副见过大世面的样子,不和他谈炮阵地的事。罗晧到是大大方方的问我炮弹在目标点是怎么炸的,我觉得心里很平衡,总轮到了我能见得着,而他见不着的东西。


     说到炸点,我就很来气。我百无聊赖的说,差点掉到我们班的火箭弹就是罗晧他连打的,而且就是他们班。我找出了很多“证据”来进行佐证,把罗晧气得坐在地上捶胸顿足,看着他被我气歪的鼻子,我心里甭提多有多乐。末了,罗晧无可奈何的用普通话说:是兄弟,就莫说那些!普通话版本的这句话听起来特别滑稽。我们都忍不往笑了起来,我用东北话补充说:是啊,你差点让兄弟啥也说不成了!


     第二年,罗晧当上了班长,我被调到了修理连当了文书。罗晧军事素质很过硬,方方面面都很强,团里比武,他拿了好几个第一名,后来还立过一次三等功。我在修理连默默无闻的干了好几年,除了吉它弹得好外,没有一次出息过。我很羡慕罗晧当班长的那种风光,一个班的人都得听他的。不过罗晧说他也挺羡慕我,他说他仅仅是一介武夫罢了,我和他不一样。他说这话的时候,我怀疑过他是不是在安慰我。我整天跟在领导屁股后面,唯唯诺诺的,有什么好的呢?我们不约而同的想到了刘少奇他老人家说的那句话:革命只有分工不同,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于是我们异口同声和说:是兄弟,就莫说那些!


     再来后,我和罗晧又一起复员。复员后我们就失去了联系,2000年那会儿,手机和固定电话远远没有现在普及,不像现在,还有QQ、MSN和SKYPE。今天他能找到我,是因为他向若干个战友打听,总算要到了我的电话。


     我赶到医院,终于在阔别十年后,再和罗晧相见。见面没有想像中的激动,见到他时,他满脸疲倦,表情从未见过的木讷。他的木讷和疲倦没有太大关系,那是一种由内心渗透出来,对外界事物反应迟钝的体现。他身体比以前胖了许多,那种很庸俗的胖,完全没有了当年那样的健壮。


     罗晧说他回来三天了,这已经是第四天。我生气的问他为什么现在才打电话给我,他说怕打扰我。他的这句话让我明白,我们的距离真的已经很远,与“兄弟”再没有任何瓜葛了。


     罗晧回来之前,是他哥在看护父亲,他回来后他哥就回老家去了。我问罗晧这几天是怎么睡觉的,他指了指身旁的那把椅子。三天四夜,他都是在这张椅子上度过的,我的心像被人狠狠的捏了一把。


     我赶紧找到我妹(我叔的女儿,叔现在还没出院),让她找护士,给罗晧加张陪护床。妹妹已经在这家医院待了一个半月,那一层楼的医生护士她都很熟。结果护士说现在没有床了,得再过一两天。妹妹就把她们在叔刚住院时买的那张海绵垫子,拿过来给罗晧用。罗晧接过海绵垫,木木的站在那里,连谢谢都没说。我让他赶紧把垫子铺好休息一会儿,他慢吞吞的把垫子打开铺在了过道里的墙边。看到罗晧呆呆的靠着墙壁坐在垫子上的样子,我心里比当初看到我妹妹睡在那个长长的过道里更难受。


     罗晧告诉我,他已经结婚,儿子两岁多了。一家三口,仍然在那个似乎永远都是别人的城市打工。老婆也是他曾经在工厂的工友,河南人。我竭力的想像他老婆和儿子的样子,可是根本无法想像。不要说他的老婆和儿子,就连罗晧现在的样子,与我想像中的样子也差着十万八千里。我问他这些年的经历,罗晧轻描淡写的说:上班呗,在哪里都是上班。这句话似乎有些文不对题,但我还是听出了其中的无奈。于是,我明白了罗晧的木讷,只因那些他不愿讲的经历。他虽然没有说,但我能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他这些年也过得并不容易,沧桑全都写在了脸上。我无法想像他这些年是如何过的。罗晧没有问我的经历,我也没有告诉他。他不问我,或许是因为不想被我问。


     后来,我们好几次在医院的椅子上无语的相对而坐,那种状态让人觉得压抑。这些年,我们毫不相干的生活经历,已经让我们变得十分陌生。那句掷地有声的“是兄弟,就莫说那些”仿佛还响在耳边,但早已经物是人非。看着眼前这个曾经情同手足的人,我不禁想起鲁迅笔下的润土。今天的罗晧,怎么就成了现代版的润土?罗晧用他的木讷和迟钝,来抵御生活的坎坷对他的侵蚀。我有些安慰,这样挺好。面对生活的不如意,木讷点好,迟钝点也好。


     没有人经得起岁月的雕琢。岁月无情,它总能让很多人和事,变得面目全非,比如罗晧。我不知道罗哠怎么看我,我很在乎他对我的看法。那个曾经是兄弟的人,我怎么能不在乎他对我看法?


     茫茫人海里,再没有人是兄弟了,包括罗晧。


     是兄弟,就莫说那些!如今,我只能啥也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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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
发表于 2010-7-9 17:56:57 | 只看该作者 | 来自四川
兄弟情啊~  有感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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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椅
发表于 2010-7-9 18:38:09 | 只看该作者 | 来自四川
物转星移,岁月的长河漂白了青春的激情,留下艰辛的脚印!无论如何,既然是兄弟,还得努力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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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凳
发表于 2021-12-30 19:16:25 来自手机 | 只看该作者 | 来自四川
如果你有危险了,我会奋不顾身去救你,但如果你平凡安全,我脱不开身去多看你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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