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江南旧梦

闲云居士 · 发表于 2009-4-3 15:29:14

本帖最后由闲云居士于 2009-4-3 15:42 编辑

巴蜀之地，可算得山青水碧：峨眉天下秀、青城天下幽、剑门天下险、九寨天下奇闻名于世。但从小受唐诗宋词的影响，总想去领略江南：“烟柳画桥、风帘翠幕、三秋桂子、十里荷花……”。想观婉丽的越剧、听清雅的评弹、品沁芳的龙井、游千年的水巷……

第一次去江南是二十六年前的一九八三年，那次几乎走遍了长江三角洲的风景名胜，但江南记忆中至今仍时时回味的是吴江县一个水乡小镇。

那是个暮春的午后，因一同出差的同事姐姐在苏州市里居住，他去探姐，我一个人落得清静，便坐上公交车去吴江县震泽镇采购同事们要的尼龙裤。

到震泽时己是下午两点左右。

一条青石板街贯穿不大的古镇，斑驳的石板街上人迹寥寥；站在石拱小桥上初来乍到的我踌躇着不知东行还是西往，迎面过来一手挽小竹篮的水乡农妇：头顶青布巾，身着兰白细格子土布大襟衫，腰系百褶青布裙，黑裤黑鞋。虽徐娘半老但不施脂粉仍眉目如画、唇红齿白。我向她问路，她一口听不懂的吴侬软语使我第一次面对面的体会到江南女子的丰韵和细腻，走过后留恋的回头一瞥：她乌黑的青丝上系了一大截粉红黛绿的彩线，平滑的发髻插一支宽平的银簪。呀！雅致的吴女，连打扮也令人“瞻前顾后”。

街两边的房子较古旧，多为木板墙、木棂窗，有的屋瓦上还长着青苍的“瓦松”。几声清越的弹拨乐声引我走向一座小木楼，沿吱嗄着响的木梯循声上去，原来楼上是一間茶室：几张四方木桌边的竹椅上坐有二、三十个本地老人，正品着香茗欣赏前边小午台上两个跑码头的评弹艺人的表演，台口侧的水牌上写着上演的曲目。我在不靠街边的一侧临窗落坐，头带毡帽的茶倌在我面前沏上一杯当年的新茶，送上一小碟煮蚕豆，我舒适的品着江南的春茶欣赏台上的表演：身着兰印花布旗袍，梳一条油黑大辫的姑娘轻舒玉腕，琵琶时疾时缓，嵯峨有致；慢启朱唇，舌吐丁香，吟唱或哀或怨。弹三弦的老者着月白长衫，插科打浑、妙趣横生，细听才知演唱的是《秋江》。间奏时我凭窗俯看：楼下是一条绿如腻的小河静静流淌，河对岸的石阶上有一老妇正用棒捶捣衣，一条小小的乌篷船依呀驶过……。霎那间我好像走进了柳永的词意里：“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嬉嬉钓叟莲娃……”，“风流事，平生畅。青春都一饷，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
返回苏州市区时，已是华灯初上，观前街的红男绿女和市井喧嚣又将我代回现时。

后来又去过无数江南名胜。

但我梦中的江南只属于那古朴的小镇。